bsp; 酒宴?
不是说要军议的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吃酒?
把大伙儿从各处召集过来,就是为了吃酒?
当初建立“大周国”的时候,这些高级将领本就不怎么同意,认为这是画蛇添足毫无用处,与其弄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整军备武应对越来越险恶的局面。但吴三桂却执意要这么做!自从平西王变成了大周皇帝之后,行事就愈发的荒唐起来,净搞些没有用的东西。
昔日那个果断决绝英明神武的吴三桂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变成了只顾眼前享乐却浑不知大难临头的蠢货。
酒宴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很快就摆了上来。
“万岁,我虎襄军的粮秣也不足二十日之需了,还望万岁早发粮草以安军心……”
面对王辅臣提出的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吴三桂却毫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着说道:“虎襄将军的事且不着急,今日你我君臣同醉岂不快哉?”
吴三桂击掌三下,丝竹管乐之声顿起,从两厢里走出十几个舞姬,一个个身披薄纱,竟然合着乐曲之声轻歌曼舞起来。
吴之茂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王辅臣说了也是白说,索性干脆闭嘴了。
作为吴三桂手下的第一心腹干将,夏国相实在是忍不住了:“万岁,如今国事艰难大敌当前,自当励精图治,怎可如此轻慢奢靡?”
听了这几句话,吴三桂的脸色一沉:“什么国事艰难?我朝初创,蒸蒸日上,纵是有些艰难之处总有法子应对……”
“万岁,我中军一部的军需粮秣已所剩无几,再不调拨恐怕会生变故哇!”
“朕不过是与你们吃顿酒席,以朕之尊,享用舞乐上和周礼下顺宫规,并无穷奢极欲之事,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朕就是昏庸至极的昏君了呢?朕是个昏君吗?”吴三桂的脸色更加的不好看了。
“万岁!”夏国相已经跪了下去,指着桌子上的金樽说道:“这一小小器物,足够我军几十个士卒一年之所需,这一场酒宴,足够支应一支骑兵队了。万岁呀,千万不可沉迷于此,当知我大周之艰难啊万岁……”
夏国相的一番言语,基本就是在说吴三桂是个昏君了。
这是一个极其严厉的批评。
“夏国相,你好大的胆儿!”吴三桂猛然踢翻了酒桌,气急败坏的大叫起来:“来人!”
随着一声呼唤,全副武装的宫廷宿卫一拥而入。
看着个架势,吴三桂是要治夏国相的罪了!
众人纷纷跪拜下去:“万岁,夏国相之言虽然无状,终究发于公义……”
“万岁不可自毁长城啊。”
“臣以为夏国相无罪,最多也就是言语冲撞了陛下,陛下宽宏以待呀!”
眼看着吴三桂要惩治夏国相了,所有人跪拜下来为他求情。
如此一来,彻底激怒了吴三桂,他用力的挥舞着双手,好像个疯子一样的大叫着:“你们……你们……竟然没有一人为朕说话,难道朕真的是那桀纣之君?真的是昏庸无能的汉灵、隋炀之流了么?”
没有人说话。
这就等于是默认。
吴三桂气急反笑,洪亮的笑声直震屋瓦:“好,好,好的很,这才是我吴三桂的肱股心腹,我吴三桂已走到今日这般山穷水尽之境地,当年的老兄弟们还能直言相对,有你们在,这大周国就亡不了,哈哈……”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吴三桂挥手屏退了那些舞姬,一把扯掉身上的龙袍,露出里边的黑铁铠甲,哈哈大笑着说道:“诸位都是跟随我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真的以为我已经老迈昏庸到了这种程度?哈哈!哈哈哈!”
随手扶起一张跌倒的坐器,大马金刀的往那一坐,一代枭雄的气势顿时弥漫开来。
吴三桂本人并非什么身材健硕的彪形大汉,反而有几分斯文儒雅的气息。但是,此时此刻的吴三桂却雄壮霸烈,自有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威势,仿佛一头睁开了双眼死死盯着李吴山的豺狼虎豹。
“诸位老兄弟们,都起来吧,我还没有蠢到那种地步呢。”
精明果断,自信从容,这才是吴三桂应有的样子。
刚才的那一番做派,不过是演戏而已,不过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试探罢了。
吴三桂终究是吴三桂,若是因为深陷绝境就颓废奢靡一蹶不振,那他也就不是吴三桂了。
若是吴三桂这么轻易就被击倒,他早就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看着眼前这些心腹爱将,吴三桂从贴身出掏出一大沓子“纸片儿”,拿着这些东西在众人眼前晃了晃,面带笑容的说道:“诸位老兄弟,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等不知。”
“这是你们的罪状。”吴三桂笑道:“眼下是什么样的情形,已不用我多说,内忧外患大敌当前真真的就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了,有些人动摇了,我不怪他。趋利避害而已,人嘛,都是这个样子,你们是我也是,这不足为奇。真以为我在这皇宫之内就只是声色犬马纵情享乐?诸位老兄弟真真的小看我了。”
“我还没有聋,也没有瞎,你们的事情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就在此间,就在咱们这些老兄弟当中,与大旗军私下交通的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有人在……”
真以为吴三桂已经意志消沉了?
如果真要是这么想的话,那只能证明他的愚昧!
每一个人的身边都被他安插了耳目和心腹,某下手下的干将和大旗军私下沟通,这些事根本就瞒不过吴三桂。
吴三桂不是傻子,尤其是在这种揣摩人心的事情上,胜过郎太平很多倍。
连郎太平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吴三桂会想不到吗?
在如此险恶的环境之下,肯定有手下存着三心二意的念头,他早就知道了,并且已经掌控了最直接的证据。
吴三桂面带微笑的环视众人。
王辅臣、吴之茂、谭洪等人虽然一动不动,但背心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裳,只不过是强做镇定罢了。
这个时候,只要吴三桂一声呼喊,立刻就会有刀斧手冲出来,将这些背叛了“大周国”私下与大旗军交通的家伙砍个稀里哗啦。
但吴三桂却没有那么做,而是将那一大沓子“纸片儿”直接扔进身旁的炉火之中。
纸片子迅速碳化,很快就化为灰烬。
“我吴三桂都几降几叛,身为明臣却叛了大明,降了清又叛了清,不过是趋利避害隐忍一时而已,又怎能要求你们死忠于我?”
“这都不算个事儿。”吴三桂哈哈大笑着说道:“但我希望诸位兄弟能够看清楚现实,既然我是万民唾骂的奸贼,你们也是。不要以为投靠了大旗军就万事大吉了,我敢保证你们当中的一些人若是真的投靠过去,不仅权利尽失,说不得还要人头落地。李吴山对付我们这种人的手段你们需心中有数,不要对他抱任何幻想,一丝一毫的幻想都不能有,要不然的话就会耽误了自家的性命。”
“我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些什么,只希望诸位能于我和衷共济共渡难关。”吴三桂笑道:“这些证据已经全都化为飞花,我就只当从来就不知道这些事儿。”
“好了,好了,此事已经揭过,咱们还是商量一下正经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