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根子上就错了,生不由我,这往后的每一步,也都不由我,我想远着他们,可他们费尽力气把我安进来,怎么可能愿意放过我。”
“娘娘可能不相信,在王府的前十年,我还没生珍哥儿时,是我这一生最快活安定的时候,娘娘大度,纵然不喜欢我,也没羞辱过我,有娘娘这样的主母,是我最大的幸事。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愿这日子能长久下去,可是——”
她停了一停,刚缓下来的泪再度汹涌,“我有了珍哥儿,我是个女人,我羡慕娘娘有县主和世子,也想生个孩儿养,不论男女,我都会把他当做心肝。可是我不敢,我知道一旦我有了孩儿,他们一定会再找上我,果然——我的珍哥儿,我宁愿没有生他,好过白白带他到世上受苦了一遭,呜呜……”
柳夫人哭得停不下来。
滇宁王妃忍了她一会,忍不了了,道:“你这会哭还有什么用?有的这时候哭,当时就不该把珍哥儿带走,他那点子年纪,精气都还没长足了,哪里禁得跟你到外面去乱跑!”
“我有什么办法,我不带他走,被王爷查到了,我们母子一般是个死,我就不应该生他,我是个罪人,都是我害了他……”
沐元瑜看出来了,柳夫人不但恨她的余孽同党,也恨自己,亲眼看着孩子在怀里咽气已是绝大刺激,偏偏这孩子还死得不值,若是及时找了大夫来,不一定就救不回来。这种被人为耽误了的遗憾,是柳夫人心里过不去的煎熬所在。
她缓缓开了口:“你才说你哥哥,带你走的人是你的兄长?我从前听说你是独女。”
柳夫人咬牙流泪道:“是。我从小和他分开了养的,见他的时候也少。我进王府后,他更没有来找过我了,我在府里,一直听不到外面的消息,想打听,也没有人手,开始有些提心吊胆,后来总没有消息,我盼着他们撑不下去散了,或是被官家剿灭了,我希望我摆脱了他们——不想生下珍哥儿后,他那边的人就又阴魂不散地冒了出来,我恨极了!”
柳夫人在府十余年,滇宁王妃基本从未找过她的麻烦,这份大方不是没缘由的,很大程度因她本人的安分低调,柳夫人唯一一次试图伸手家务,还很快被滇宁王掐灭了念头。而照她现在的解释,是想打听一下余孽的动向,似乎也是说得过去。
不过——
沐元瑜冷静地道:“照你所说,你从一开始就不愿意为他们做事?既然如此,你在生下珍哥儿后,何不向父王坦白,父王对珍哥儿的宠爱有目共睹,看在珍哥儿的份上,允你弃暗投明不是件多难的事,你何必要冒险出逃?——你在余孽那边,究竟是什么身份?”
柳夫人闭了下眼:“——我有前朝末帝直系血脉。”她顿了顿,露出了一个非常嘲讽的笑意,“我哥哥是这么告诉我的,不过谁知道呢。我打有记忆以来,是从未觉得我和隔壁家的小姐妹有什么不同。”
褚有生从旁注解道:“属下在东蛮牛潜伏了几个月,研究了一点他们的谱系。若论血缘,柳氏这一支是前朝末帝次子传下来的。”
次子这一支就是逃入南疆的中坚力量,末帝破国,没来得及立太子,当时的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有机会,就是说假使柳夫人生在当时的话,称一声“帝姬”是当得起的。
她要只是个打入滇宁王府的普通探子,如梅祭酒的那个小妾一样,滇宁王知道她的来历以后,不是不能保下她,可她是这么个身份,无论她愿不愿意,血脉里刻的痕迹改不掉,假如有朝事发,滇宁王也扛不住这个罪名。
所以她不能说,只能逃。
不提孩子,柳夫人就冷静了一点,不哭得无法控制了,她道:“我只是个女人,没有大志向,也不懂他们那些事,我只想过一点安安稳稳的日子。没进王府以前,我还小,心里有疑惑但是不懂事,他们叫我做什么,我没有选择,只能跟着做,可进了王府以后,他们接触不到我,管不到我了,我才知道我想要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不想卧薪尝胆,不想东躲西藏,不想和他们搅和到一起去,复什么国,搅乱什么南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对自己的日子不满意,可是我很满意我的,结果为了成全他们的野心,就把我的好日子毁了——说什么大业,就是成了又怎么样,得意的是他们,我一个女人,无非还是这么过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