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天开。”
朱谨深躬身道:“不是异想天开,是儿臣非去不可。”
皇帝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朕就知道你又要生事!”
“你告诉朕,你去了能做什么?云南的形势并不如你以为的那么紧急,沐显道为人还是谨慎的,他带的七万大军并没有损失多少,对上暹罗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至不济,退守回云南罢了,哪里要你这样上蹿下跳起来?”
“儿臣以为不能退。若退回来,暹罗知道云南兵力空虚,必将追击,届时在云南境内打起来,祸及的是当地百姓。这一仗既然无可避免,宁可打在外面。”
皇帝听他这个话,思路倒是仍然清晰,也中听,气不知不觉就又平下来,道:“既然一定要打,那就打是了。这是沐显道的事,终究和你没有关系。”
“沐王爷年事已高,伤病缠身,恐怕有顾此失彼之处——”
“还有沐元瑜在,她不上战场,在后方做个参赞,稳住形势总是够用的罢。当初你放她回去,不就是拿这个做的借口?”皇帝打断他,因为提到了他心中会下蛊一般的“丫头片子”,他不大愉快地斜着眼扫视了儿子一下。
朱谨深沉默了一下:“——她现在不行。”
皇帝道:“什么意思?”
朱谨深默然着,他一直隐瞒着沐元瑜有孕的事,因为不知道皇帝知道了之后将会作何反应,怎么处置她,他冒不起这个轻易吐露的风险。
但现在,她孤军悬于万里外,等待着不会来的援军,状况一样危险。
朱谨深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下了决心,道:“请皇爷屏退左右。”
与他相反,皇帝是一口气提了起来——居然还有事瞒着他!
他做好了生气的准备,同时在心底说服自己不要太生气,然后把殿里的人都撵走了,沉脸道:“说罢!”
他眼神在案上巡梭着,找着有什么趁手的物件,好教一教子。
“她怀着我的孩子,这个月就要生了。”
朱谨深低声道。
他辛苦攒的粮草叫皇帝抬手夺走,知道皇帝没有错处也忍不住心头的郁急,过来的时候原是一腔说不出来的火气,但这一句说出来,却不自觉就换了最柔软的语气。
但听到皇帝耳里,却如一声惊雷。
他才拿到手里的牙尺啪嗒掉回了御案上。
“你——”
皇帝直着眼,说不出话来。
朱谨深没抬头,道:“皇爷,她现在没有精力操持后方,沐王爷去了军中,假使有失,沐氏没有人可以顶替上来——”
“你等等,等等!”皇帝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这一串努力劝说,只觉得他吵得厉害,皱眉打断道,“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才说的是真的?没弄错?”
朱谨深:“——这样的事,怎么可能弄错。”
皇帝的头痛转成了头晕,不由扶了扶脑袋:“你跟沐元瑜成事了?她愿意?还是你勉强的?”
“我没勉强。”
皇帝想想也是,几回要给儿子赐人都不要,他又怎么干得出勉强别人的事来。
可——
“你们无媒无聘,她就愿意了?”
皇帝现在提起沐元瑜时常一口一个“丫头片子”,透着轻飘不悦,但他心里当然清楚,那是沐氏当世子养大的姑娘,就算她以后做不得世子,之前所受的教养是抹不掉的,这样独一无二的顶级贵女,居然就没有媒聘地,见不得光地——
朱谨深察觉到一点他的意思,加重了语气道:“有没有媒聘,总是我心里唯一的一个。”
“你乍什么毛,朕又没说什么。”
皇帝斥了一句,但语气还好,他只是震惊,朱谨深是儿子,凭怎么也吃不了亏,他对这种事倒没什么可生气的。
就是留了种下来——有点麻烦。
皇帝的惊讶终于缓缓消去了,心头仍辨不出是什么滋味,张口先问出了最关心的:“是男是女?”
“我不知道,告诉我的时候月份还早。”
“哦——”皇帝回了神,终于找到一点可生气的地方,“所以你又瞒了朕这么久!”
朱谨深道:“我不知该怎么告诉皇爷,也怕皇爷动怒。”
皇帝哼道:“少说好听的糊弄朕,你现在就不怕了?——怪不得你没日没夜惦记着要跑云南去!”
他又想起来:“对了,李百草不是说你还要养几年,现在不能有子嗣吗?”
朱谨深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儿臣身体弱,但是沐元瑜身子好,李百草说了,女子里一百个挑不出像她那样康健的来,孩子有三分像她,也是不需担心了。”
“三分?那似乎不难——”皇帝下意识自语道。
朱谨深满面期盼地主动往前凑了凑:“皇爷,不给云南援兵就罢,但让儿臣过去,协助滇宁王府坐镇理事,以示皇爷并没有将边陲置之不理,云南百姓和出征的将士们知道了,也都当感沐皇恩。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皇帝沉吟着,他还是没有怎么听进去朱谨深的话,只是心里猫抓般一直走神,还忍不住回想起朱谨深小时的模样,他小时候虽然弱,可弱得玉雪一般,又乖巧聪明,可不像现在这么能招他生气——
“皇爷?”皇帝不直接驳回就是有戏,朱谨深再接再厉地道,“大同重镇不能有失,皇爷居于京城守国门,儿臣去赴云南,与暹罗一战,交由儿臣,不用皇爷分心,儿臣亦不问皇爷要援兵,愿立军令状,不破暹罗,势不回转!”
皇帝:“……”他咳了一声,“你,让朕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