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又气又怒,生生憋得脸孔一片通红,“你一个新妇,日上三竿还在睡,你还有脸,有脸……”
蔡氏气极,羞愧掩面,边掩边道:“你有脸讲,我却无脸说,羞死人也。”
“家主的吩咐,我按吩咐行事,他让我睡到几时,我便睡到几时,既然他的吩咐如此令你羞煞,我叫人去问问,知春……”
“在。”
“姑爷何处?”
“奴婢不知,不过姑爷走前吩咐过奴婢,有事知会柯管家一声即可,柯管家会给姑爷传话。”
“去跟管家说一声。”
“是。”
知春应声,往门边退。
常家妇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几句话就到了请家主这一步,此时那分家堂婶已明显沉不住气了。
家主若是真来,她这老脸不知往哪儿搁才好。
他们家与本家说是同一个祖宗,但他们是庶支的庶支一脉,连庶支那脉的盈利都分不到,只能在常家的营生里做点事,领份月钱。
刚才新妇的那声婶娘那半个礼,实则是抬举了。
如若不是领了蔡氏的好处,她不会来,现在这好处成了烫于山芋,这佑婶娘当即站了起来,匆匆朝新妇道:“这日当正午,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回去,既然侄媳妇已见到,老身就不作陪,先回去了。”
不等新妇与蔡氏说话,她领着身后的丫鬟匆步往外走,不多时就出了门去,剩下那四个内妇在面面相觑之后,皆不约而同朝蔡氏瞧去。
蔡氏已被惹怒,怒极反笑,无视那朝她来讨主意的几张脸,当下朝新妇讽笑道:“弟媳妇这是拿二弟压我们了?好!好!我倒要等着他来,听听他是什么说法!”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蔡氏哼笑,“居然有那叫新妇睡到日上三竿不醒的丈夫,真真滑稽至极,如真有其事,我倒要坐着,听听这奇事不可!”
蔡氏是最不怕事的人,无理尚能搅三分,有理她更能搅得常府大乱,苏苑娘以前忍让,是为大局考虑,想让府中安静,府中男丁有心情有时间做事。
现在则截然相反。
常府男人有没有心情与时间做事她不在意,她在常府能否好好呆上一段时日,让蔡氏难过无法得偿所愿才是正途。
闹就闹罢,常府从来不是她的常府。
“那庶嫂且等上一等,通秋,给各位夫人奉上热茶。”
“是。”
“了冬,你去门边看着姑爷是否来了。”
“诶。”
了冬欢欢喜喜地去了。
她有条不紊,蔡氏脸已铁青,她本想斥这新妇几句,但这时候实在不是她发威的好时候,她生生忍下,朝苏苑娘冷笑不止,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弟妹好生威风,我着实领教了。”
“你莫要颠倒黑白,一早领人生闯我与夫君住处的人是你,扰人清静的是你,叫我来见人的也是你,”苏苑娘神色清清冷冷,口气平平淡淡:“谁威风都不及庶嫂威风,庶嫂何必自谦,如若不是我早知你为庶嫂,还当是母亲在世,故意训教苑娘。”
蔡氏被气了个倒仰,顾不上那常伯樊要来,头脑一热当即咬着牙怒道:“都道娶了个傻子回来,没想你是这等尖牙利嘴之人,当真是我小瞧了你!看看你这嘴,哪有名门闺秀的气派,你爹娘若是知道你在婆家没两天就苛刻辱骂长嫂,不知道会不会羞得那张老脸都不想要了!”
“何来长嫂!”这厢,苏苑娘怒了,脸色神情皆冷冽,如看恨之入骨的仇人一般盯向蔡氏:“你一介庶嫂,敢自称长嫂?何时你夫是常府嫡长子了!蔡氏,你这是要夺家不成!”
此话一出,蔡氏当即一个眼睛翻白,昏了过去。
**
常伯樊来时,客堂只见苑娘。
她坐在上首,手托着腮,垂眼看着一个杯子,不知在想什么。
常伯樊走过去,发现那是一杯未喝的茶,被泡开的茶叶飘在茶水上,盖住了杯口。
“冷了?”常伯樊碰了碰杯沿,探身轻声问。
苏苑娘抬首,依旧是清冷的脸,清冷的眼,只听她轻声道:“来了。”
她声音很轻,轻得就像风吟。
常伯樊听出了那阵风吟当中的飘渺,当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她要消失而去,他慌忙弯腰,捉住了她的手腕,眼睛看进了她的眼睛,“我来了,苑娘,我来了,我知道出什么事了,不是你的错。”
“那是谁的?你的吗?”苏苑娘不解,轻轻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