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守着铺子,她去灶上烧水煮了两碗粗茶,端过去,刚走到门外就听里头那个叫大贵道:“想不到王青兄弟还有这样艳福,你这位未过门的娘子可真真生的好模样儿。”
王青听得曹大贵赞宛娘,心里欢喜,嘴里却道:“俗话说娶妻娶贤,宛娘虽生的不差,最难得性情温良贤淑……”曹大贵暗里撇撇嘴心说:这可不是得了便宜卖乖吗。
曹大贵自来有些油滑性情,虽是个木匠,手里的活计却远远及不上王青,可生了一张巧嘴,会说,也比王青会交际行走,更有些亲眷门路,常能寻一些大家宅门的好活儿,怕自己那两下子,拿不出去,便常拉着王青一起。
这人有些色心浮浪性,家里有个婆娘,在外头还勾着一个寡妇,自然要用银钱,这一阵花的狠了些,手头有些结局,便想法子揽些活儿来做,想着清河县毕竟没什么体面人家,便去了青州府,寻他的婆娘的亲娘舅。
他这位亲家舅爷,有些灶上手艺,积攒了些本钱,在青州府城南开了个食肆酒坊做糊口的营生,地方虽不大,难为却有生财的风水,临着街角,常有青州府几个大宅门的下人小厮得了钱过来吃酒打牙祭,常了,便熟惯起来,有时听见有找木匠做活的,也顾念着外甥女婿,因此跟曹大贵走动频繁。
曹大贵本是打着试试的幌子来寻他亲家舅爷,不想就这样凑巧,他一去,亲家舅爷就笑:“可正要寻你,可巧你就到了,有一头好活计呢?”
曹大贵忙问:“什么好活计?”他亲家舅爷笑道:“跟这里隔着两条街的郭家胡同你可去过不曾?”曹大贵道:“去倒是去过,那条胡同里只偌大一个梅府,可着青州府哪有不知道的,难不成是那府上,不能吧,我听人说,梅府里随便一件家什都金贵的不寻常,便是那府上看门扫地的小厮都穿的光鲜体面,他家又怎么会寻我们这样的木匠上门。”
他亲家舅爷笑道:“这话一听就不知底细,即便梅府里有金山银山,天南海北难寻的好物件,跟那些下人什么干系,还都是主子使唤的,下面一些杂活儿自要寻人去做的,本来便是这些杂活也轮不上你,巧在你的命好,前儿郭全在我这里请梅府的喜大爷吃酒,说起梅府里正寻木匠做活,我便想起你来,大着胆子搭了一句话,不想哪位喜大爷虽体面,却是个甚好说话的,问了几句,便应了,不是什么精细活,只是些下人使唤的板凳梯子,至多打个桌椅木案,箱柜的活儿都没有,只是要的急,件儿又多,你一人自然打不过来,好在不是有个伴当叫王青的吗,赶紧去寻了你的伴当一起过来,横竖赶这一个月,赚些银钱也好过冬。”
曹大贵得了活儿,忙就回来寻王青,想着王青前头那档子活儿做完了该在家里,回双桥村却扑了空,一扫听才知,竟来了这清河县,他便寻了来。
把这事跟王青一说,王青正愁银钱,哪有不应的道理,也没跟宛娘商量,也没细问底细便应了,让曹大贵先回双桥村略等他一日,说自己这里安排妥当,便去寻他一起往青州府去。
曹大贵叮嘱了他好几遍,才回转了去,王青送了曹大贵出去,回来也差不多该关铺子的时辰,帮着宛娘收拾关了门,宛娘跟大妮去灶下做饭。
王青在院子里转了几个磨,想着这事儿怎生跟宛娘说,想了几个过子,迈步进了灶房,大妮见他进来,看神色,知道两人有话说,便寻了个托词回了自己屋。
宛娘正切菜,见他进来也不说话,只傻傻的立在那边,想起那个曹大贵,抬头扫了他一眼道:“今儿来寻你的那个人,日后少与他往来,那人不老实,你要吃亏的。”
王青道:“他就是嘴上不好,心却不坏的。”宛娘哼了一声,也不想与他争辩,知道争辩了也没大用,在王青这样憨傻的人眼里,估摸世上就没坏人,就是王婆子曾那样歪带他,他还特意去坟上上了香烧了冥纸,更不要说旁人。
王青瞄了宛娘两眼道:“宛娘,大贵哥寻了个赚钱的活儿,我应了,明儿就要跟他去青州……”他话没说完,宛娘一刀切在手上,亏了躲的快,仍旧割了个大口子,那血立时就滴了下来。
王青唬了一条,急忙过来,拿过她的手就含在嘴里,宛娘脸一红,从他嘴里抽出手指,在灶下抓了把草木灰止血,王青已经奔出去寻了块干净布过来,给她细细包裹,宛娘抬头定定望着他半晌儿才道:“你说的是青州,你要去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