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无法去除的伤痕和耻辱,也是我活下来的理由。你们叫我冰山雪莲花,其实我并非守身如玉,只是这副残破的身体,不想被人看见和触碰罢了。”一行热泪从我眼中不受控地流下,我默默将它擦干。
今天来,我便是要舍弃一切,哪怕是将伤口撕开,我也一定要达到目的。
想来在我年轻的身体上,出现这横七竖八的伤痕太过触目惊心,潘少爷看了半晌,突然将头转了过去。
我平静地说:“我的确骗了你,利用了你。可你要想想,我们整个民族都在遭受践踏和凌辱,与之相比,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你只知道我狠,可你知道我的恨吗?你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单纯姑娘,家破人亡之时有多么彷徨无助吗?”
我在打感情牌,我很清楚,以潘少爷对我的情意,即便知道我是军统的人,也不会这么快与我反目。
果然,他不无动容地望向我,慢慢走过来,一声不吭地伸手将我衣服上的扣子系好。
末了,他低声道:“我会带你去见他。”
并未需要我耗费更多的唇舌,在我对他进行更深入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前,他便这么轻巧地同意了。
“谢谢你。”我如释重负地哭了,哽咽着说:“这句是我的真心话。”
“我知道。”他轻轻抱住我,拍了拍我的后背,“我大概比你想象中的更了解你。虽然你说过在国家面前,个人的得失不重要,但即使坚强如你,心中也留有一块柔软是专门给陈术之的。你爱这个国家,但你更爱你的男人,是吧?”
他的话,触碰到了我内心的柔软地带,同时也让我一惊。
这位我眼中的纨绔,其实一直在用他状似不甚敏感的心体察着我的心,他一直都在试图了解我,而我却从来没有在意过。
既然他这么懂得揣摩我,那想必我曾经的伪装,他也看在眼里。
“你……”我惊恐地抬起头,一时捉摸不定,他对我的帮助是发自内心,还是权宜之策。
他似乎对我的想法十分了然,眼中飘过一丝黯淡,“其实我感觉到你对我没有真心了,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明知道你另有目的,我却还是对你的靠近感到欣喜若狂。萧越,你要相信,真心是骗不了人的,你也应该能感觉到,我是不是在帮你。”
这些话,就像一记重拳,实实在在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忽略了,他也是一个幼年丧母,在复杂的家庭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他的敏感,大概不输于我,只是被他很好地伪装起来了。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我本来是该理解他的,因为我们几乎是同一类人。但我已经有了周广玮,我的眼睛便不会再留意其他的人。而他,却因此找到了我,并向我靠近,想必是相同的遭遇,让我对他来说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吧。
生平第一次,我对敌人产生了愧疚。或者说,他本就不算是我的敌人,只不过我今天才正视这个问题。
“萧越,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见到他,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最迟明天,我就给你答复。”他笃定地说。
我真的万万没想到,他给我的帮助远远超出我的预期。本打算无所不用其极,哪怕逼他就范,结果竟然这么顺利。
一时间,我甚至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话,“潘少爷,从此以后,你可以叫我蒋茵,那是我本来的名字。”
我这么说,意味着我将对他卸去伪装,意味着我至少可以接受他作为我的朋友。
而他,显然也明白我的意思,虽然笑得很勉强,但他到底还是比我刚表明身份时开心了一些。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着,转身去找外套,边找边说:“你今晚好好休息,不需要着急,一切交给我。”
“不必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叫潘爷发现你跟我在一起,怕是没有好处。你家里的管家,可靠吗?”虽然心情极度担忧烦闷,但特工的职业习惯还是让我不自觉地留意着每一个人。
潘少爷思索了一下,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对我说:“你放心,这个也交给我。”
我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潘家的大门。出院门的时候,我听见宅子里传出一声枪响,很突然,却又不算突然。
我知道,潘少爷处理了那个管家。虽然手段狠毒了一些,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我的身份。
就让老天把这笔账记在我头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