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颤抖着掀开了白布。
“这不是空儿,一定不是。”封野哑声道。
“我也不相信。”元南聿含泪道,“那么多人想要二哥的命,二哥命硬得很,怎会这样轻易的死。”
封长越沉声道:“仵作,狼王要验明这焦尸的身份,是不是燕太傅,你可有办法?”
仵作垂着头,惶恐道:“小人验尸,多是为了查案,这若是无案,便是毫无头绪,何况尸身烧成这样,实在是……”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封野沉声道,“你要查出他是不是燕思空!”
“这……”仵作为难道,“燕太傅可有什么特征?譬如、譬如……”
“他受过鞭刑。”
仵作苦着脸:“狼王赎罪,烧成这样,皮肉的特征实在难以辨认,非得是……骨头上的。”
“他从未伤过骨头。”
“那……那……”
封长越道:“你先按你的法子验,看能验出什么来。”
仵作颤巍巍地点了点头,打开箱子,取出常用的家伙什儿,开始验尸。
封野不忍去看,只得转过了身去,他听着刀具破皮磨骨的声音,感觉都割在了自己心上。
元南聿也反身坐在门槛上,一口一口地灌着酒。
过了很久,仵作才道:“狼王殿下,小的有所发现。”
封野猛地回过身来,强抑着满心的恐惧:“说!”
仵作被封野凶狠如困兽般的模样吓得直抖,他抹了抹汗,勉强说道:“此人并非被火烧死的。”
闻言,元南聿腾地站了起来。
封野瞪直了眼睛,大步走了过去:“你……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其实小人见着此人身体舒展,便有所怀疑,被烈火焚烧是极其痛苦的,必然会蜷缩身体,小人为了确认,便剖开了此人的喉管,此人虽然身体被焚得面目全非,但喉咙里却干干净净,证明此人在火烧之前,早已气绝。”
封野脸上显出一丝疯狂:“听到了吗?叔叔,阙忘,你们听到了吗?这不是空儿,曲言说空儿是自己走进火里的,这人分明早已经死了,他不是空儿!”
封长越和元南聿的脸上却并无欢喜。
封长越沉声道:“狼王,恕叔叔直言,也许是他不想受烈焰焚身之苦,自行了断……”
“胡说八道!”封野盛怒不已,“叔叔一直对他轻视厌恶,所以一心想让他死!”
封长越重重叹了口气:“我不喜他是不假,但见你这般模样,我怎么可能希望他死,我巴不得他现在就活过来,只是你现在伤怀过度,已经失去了判断。”
封野转向元南聿:“阙忘,你说,你说!”
元南聿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这分明不是燕思空,曲言说他是活着走进去的,这人早已经死了,他不是燕思空。”
元南聿看着封野,双目氤氲,声音悲切不已:“封野,你可想过,二哥,为何一心赴死?”
封野僵住了。
元南聿一手捂住了眼睛,眼泪顺着指缝汹涌往外淌:“曲言都逃出来了,二哥,明明可以逃出来……他为何,他为何不回来……”
封野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扶着门,却仍然难以支撑直往下坠的身体,缓缓跌坐在了地上。
他想起了燕思空留给他的那封信,信虽是写给他的,却没有关于俩人之间的只字片语,全都是劝谏他不要篡位、如何辅政、如何治军、如何用人,那封信如今看来,多么像是绝笔。
他的空儿,是不愿意回来了吗?
宁愿遭受烈焰焚烧之苦,也不想再活下去,不想回到他身边吗?
你明明说过,明明说过不恨我,为什么却不愿意回来?是否你心里其实怨恨我至极,对我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期望了?
是否你在用这样的决绝报复我?
封野泪如雨下,只要一想到燕思空的绝望和心灰意冷,他就恨不能杀了自己,他的神智已趋于崩溃的边缘。
“狼、狼王……”仵作小心翼翼地说,“小人还有一事要禀明。”
封长越低喝道:“说。”
“此人,也非自绝。”
封野浑身一震,元南聿也抬起了头来。
仵作续道:“此人的致命伤在左侧第一与第二根肋骨之间,从正面刺入,肋骨上还留有伤痕,要自绝之人,是不会刺这样别扭的位置的。”
封野从地上爬了起来,声音沙哑得几乎没了人的动静:“这人……不是自杀的。”
“回狼王,不是。”
元南聿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光:“不、不是自杀的!”
封野呆滞片刻,双目精光乍现:“此人定不是燕思空,他不是自杀的,曲言说思空是自己走进火里的,他那时分明活着,他也没有自绝,他一定是逃走了,一定是!”
封长越蹙着眉,苦口婆心道:“狼王,并非叔叔有意令你难过,叔叔只是不愿你抱着无谓的希望。这两点,也不足以证明他不是燕思空,他身在敌营,也有被害的可能,况且,还有那喜帕。”
封野充耳不闻,他看着手里的喜帕,笃定道:“他一定是被人救走了,我感觉得到,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着。”
封长越看着封野状似癫狂的模样,欲言又止,最终,他摇头叹气。
封野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都不肯松开:“阙忘,你去把曲言和他的手下都仔细审问一遍,然后派人去搜、去查、去寻,燕思空一定还活着!”
元南聿摔下了酒壶:“是!”
封野一手撩起白布,盖在了那焦尸上。
这不是空儿,他的空儿应该好好的活在某一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空儿,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一定要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