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脏。
她赶紧点头,应下了。
寒烟是贴身大宫女,比桃蕊忙得多,说了两句就匆匆忙忙走了,桃蕊在她背后直摇头:“这性子,得亏娘娘性子好。”
这一会儿功夫,天色就全暗下来了,双菱去取了饭,一盏茶的功夫便回来了。
四菜一汤,有粥有馍。菜里有一份炒花生米,一份香油萝卜条,还有一盆白菜炖肉,虽然肉不多,但看上去也就比辛娘那里少了些点心,倒也算是可口。
付巧言许久没吃这带油水的菜了,一口白菜下去满心都是香的,她小口吃着,一个馍馍下去,不一会儿就饱了。
肚子里有食儿,人才踏实。
桃蕊见她吃饭有模有样,虽然速度很快但不失文雅,暗暗点了点头。
屋里是多了个人有点挤,这姑娘看起来还不错,倒也没那么令人不爽快。
原本宫中的大宫女都是两人一间的,不过桃蕊这边情况特殊,她要带徒弟,便叫双菱和双莲跟着她住了偏屋最大的一间,倒也不那么紧巴。
用过晚膳,就该安置了,付巧言跟着双生子去了扫洗间,领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虽然永巷一月也能洗一次,但那边冷,大冬天里十分难熬,付巧言又爱干净,每回都是哆哆嗦嗦咬牙洗完,要说享受那是万万没有的。
景玉宫便不同了,因为宫室狭小,都挨的很近,屋里大多烧了炕,夹在中间的扫洗间便十分暖和。
付巧言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那一身新夹袄,从扫洗间出来时,觉得整个人都轻省许多。
那些缠绕在心头的委屈和无奈,渐渐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出来,落到屋檐外的琉璃瓦上。
付巧言由衷期待,自己能够在这里待到出宫的那一天。
寒烟给的这几身夹袄都是今年宫里新做,暖和又柔软,永巷发的跟这个根本没法比。
棉花用的是今岁的新棉,料子也是蜀锦的,浅胭脂色的衣裳穿在身上,显得十几岁的小丫头们俏丽非常。
付巧言抱着旧衣刚进屋来,便被活泼的双莲打趣:“瞧瞧我们屋的小美人,这下看哪个敢再嘲笑我们了。”
“莲姐说笑了。”付巧言羞涩一笑,坐到窗边用棉布擦头发。
她年纪小,虽然这一年来受了不小的磋磨,可一头乌发照样浓密,这样披散开来,衬得巴掌大的脸蛋更是尖细。
桃蕊倒也是个心软的人,见她头发实在多,便从柜中翻出一个铜炉来:“给,自己填炭,省得得头风。”
付巧言赶紧谢过,包好头发去热水间加了几块快烧完了的炭,回来裹在头发里。
这种小铜炉相当好用,付巧言在家中时也有,玲珑的小铜球里面夹了炭火,可烘头也可暖手,十分得宜。
付巧言现在自是没有,宫里这东西极不好弄,大多要靠主子赏赐。桃蕊是掌衣大宫女,虽比不得寒烟那样的贴身大宫人在娘娘跟前伺候,但该她有的一样不少,平时也给手下的小丫头们用。
“多谢桃姐,进宫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用上铜炉,真暖和。”
桃蕊浅浅笑笑:“不愧读过书,就是嘴巴甜。”
付巧言在桌边坐了一会儿,头发很快就干了,她往脸上擦了些桃花霜,换下裙子便上了炕。
她的棉被也已经被拿了过来,挺厚实的一床,端端正正摆在最里面。
那边是离烟道最远的位置,比外面冷许多,但被子厚,所以并不会冷。
她对这个位置没多说半句话,只是把那机身旧夹袄都翻了出来。
双莲扫她一眼:“寒烟姐姐不是叫你都扔了?”
付巧言从床上大家公用的笸箩里拿起一把小剪子,开始拆最旧的那件衣裳:“我去岁挨了冻,身子怕冷,我想把这几件改成薄夹袄,穿在里面,不碍事的。”
同掌衣宫女住一屋最不缺的就是针线,付巧言也算是捡了便宜。
她正是豆蔻年华,却也知冷暖,没那只要窈窕不要身体的讲究。桃蕊不由又看了她一眼,就连她手下这两个小胖丫头都爱美得很,一天到晚就知道拾掇衣裳,付巧言这小小年纪倒是稳得住。
她想了想,从柜子里取了两块桑棉出来:“你人也不高,那夹袄的布都旧了,用这个做两件上衣还是够的。”
付巧言一看那成色,张嘴就想拒绝。
桑棉最是柔软,很适合做里衣,从旧夹袄里拣出些好棉花薄薄铺上一层,穿上身也不会显得臃肿。
但这布在宫里并不算便宜,能做出两身来的尺头,怕没有个一两银子换不来,她们这样的无品宫女,要两个月的月银才够,是真真舍不得换的。
桃蕊摆了摆手,没叫她说出话来,只是甜甜道:“你以后就是娘娘跟前的人,说不得我们这一屋子还得靠你提拔呢,拿着吧,咱们这好多剩下的布,不妨事。”
付巧言知道她是好意,特地说了笑话打趣她,心里却也记住了她这份恩情,红着脸接了过来。
这宫里,旁人的一点点善意,都能叫她心中温暖,知足且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