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霁稳坐在椅上, 闻言给自己沏了杯茶, 说:“把话讲明白。”
“不先请远道而来的客人坐一坐?这外边寒风如虎, 咬得我直哆嗦。”东君说着翻窗而入,自行搓手入座,对千钰客气道,“讨杯热茶,容我缓一缓。”
千钰给他上了茶, 知趣地退身而出。东君呷了几口茶, 道:“两位缘生于东海之滨, 所谓因果轮回, 如今万事亨通, 回东海也是天命所指。”
“你到底意欲何为。”净霖说道。
“诶, ”东君说,“此言差矣。你重走这一遭,所遇之事桩桩件件都与你们有干系, 却与我没什么干系。我不过是来顺水推舟罢了。”
“不见得。”苍霁说,“楚纶曾道他遇着个画中人,外貌形容与你颇为相似, 你又插手千钰与左清昼的事情。况且‘八苦’之说,你怎么知道?”
“这天地间但凡要做坏事的人,都有个约定俗成的习惯。”东君没趣地推着扇面, “便是变作‘东君’。我没爹没娘没人头出, 可吞了不少哑巴亏。我见这狐狸可怜得紧, 又正逢无事可干, 所以大发善心地帮他一把。至于那八苦,我自然知道了,那铜铃可是打我手上丢掉的东西。”
“铜铃原本是澜海拾破狰枪的余料所造,挂在清遥檐下数百年。清遥去后,我于天火灰烬中捡起了它。我闭关时它确实在你手中,但我醒来时……”净霖一顿,“莫非是你救的我?”
东君说:“不是我,我不干这样的事情。”
“聚灵塑身乃是你擅长之事。”苍霁说,“若不是你,又会是谁?”
“我原身是凶相,对你俩人避之不及,救人岂不是自讨苦吃。”东君呵了呵手,“澜海造的它,它是什么东西,澜海最明白。落在我手上养了一段时间,你死的时候,它便自己跑了。这东西不是精怪,反倒透着鬼气。它吃‘苦’,在我手上时须得喂它人间苦,如今跟着你们俩人饿了几百年,自己跑出来找吃的也是意料之中。不过它对你这般情有独钟,可见是藏着执念。你若是想要弄明白,就必须走完这一程。”
“你道还剩最后一苦。”净霖说,“是哪一苦?”
“我等着你告诉我啊。”东君无辜地摊掌,“你们二人渡的都是什么苦,我如何知道?我不过数一数,还差这么一个而已。”
净霖指腹在茶盖上点了点,苍霁便说:“待我问你最后一问。”
“天机不可泄露。”东君已经猜得他要问什么,说,“谁生谁死皆是天数,我也不知道,机缘到时一切自会明了。但是我掐指一算,东边要变天了。我做事情不求心安,只求回报。你们两人既然承了我的人情,那我便要开门见山了。”
“说来听听。”苍霁说道。
“海蛟宗音失踪了。”东君说,“东海风雪失调,如不能在春日之前找回他,东边就要陷入洪灾。”
“这是追魂狱的职责。”净霖说,“醉山僧如今代行黎嵘的统将之职,此事该由他着手查办。”
“醉山僧心魔未除,已浸入梵坛莲池水中入定闭关。他若是能够渡过此境,便是真正的大成之境。”
“九天境神仙无数,此事紧要,必定还有人选。”净霖说,“你为何独独要叫我们去?”
“因为斩妖除魔临松君。”东君折扇轻敲,对他二人沉声说,“我独自观得参离树生出异象,东海将有大魔诞世。此事与铜铃息息相关,去不去?”
几日后。
大雪封路,马车被阻在了道上。苍霁身披大氅,与人一道在途中的客栈里挑拣药材。他发束金冠,衣着奢华,看着贵气逼人。
“公子……”
“曹仓。”苍霁正端详着一把黄连,听着声音,侧头对来人缓缓一笑。
“曹公子。”来人山羊胡收拾妥帖,对着苍霁微微一拜,说,“昨日听着曹公子要购药材,特引公子来此一会。冰天雪窖,公子里边请。”
苍霁抬手,说:“佘爷肯见我一面,已算是沾了冬林的光,吃茶就不必了。”
佘桧惊疑不定:“不知公子要买什么?”
苍霁嗅了嗅黄连,不经意般地说:“内子身体不好,从北边回来一直如此。我听闻东海之滨多有仙山,最适宜调养身体。冬林生前虽与我称不上朋友,却也算有点交情,我听他屡次提及佘爷消息灵通,便想来问上一问。东边当真有那么好?我欲带内子前往海滨居住些日子,待他身体好些了再做打算。”
佘桧随着苍霁走了几步,说:“尊夫人如不便长途,公子挑个暖和些的镇子最适宜。那仙山之说过去引得无数人前往,可是近来妖怪横行,又无神仙坐镇看管,怕不安稳。”
“我听闻海蛟执掌东海。”苍霁露出略微不解的神色,“怎么还会妖怪横行?”
“自入夏后,海蛟便少有现行。”佘爷对各地动向了如指掌,他说,“我们送药到京都,见得东边的妖怪都跑去了京都,可想东海如今已经乱作一团。别的不提,往年东海雪不过半月,寒雨盛。今年一滴雨也不见,雪已经下了个把月了!”
苍霁往伙计的托盘里搁了把金珠,遗憾道:“那还真是可惜了,内子还盼着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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