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的辣椒油碟,这用小炭炉吃,保管磨磨蹭蹭吃到最后,那汤都滚热的。
两个人吃饭时,还是在京城里养成的习惯,在硬塌上放桌子。等狼王换完衣服时,便挨坐着一起吃。
说实在的,琅王在冰冷的雨水里泡了一天,关节真是隐隐作痛。可是等回到了王府,回到了琼娘的身边,那种温暖惬意,便如这搪瓷碗里刚刚盛出的羊汤,滚烫鲜美,喝得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张开,夹上一块烂熟的羊排再蘸着红艳艳的辣油吃,透出一身的细汗,寒意也就消弭在这样的温暖的夜色里了。
嘉康帝宣布将要巡驾江东,引得朝野震动。
不过二皇子却是一早便知底细的。母妃的老家也在江东,前些日子,她在为父王侍疾时,曾经与他一起言谈过江东的妙处,那言语间倒是撩拨起了父皇关于江东的往事。
是以父皇有此心思,倒不叫他感到意外。
可是朝野却是一片震动,许多人直谏万岁三思,却被一一驳斥。
而京城至江东的沿途郡县更是一片轰动。这些地方郡县的知府县令根本没有资格入宫见驾,这次却可以得见龙颜。若是应对得好,给圣上留下印象,便可以平步青云,一步登天。
是以沿途郡县长官一个个擦拳磨掌,在自家的地盘上大动干戈,定要把圣上起居安排妥善,好把自己一片忠心为主的赤诚表现出来,力争给圣上留下好印象。
等到嘉康帝开始出巡时,所到之处,官员迎出数百里地,便是披着星斗等待,不敢有半分懈怠。
圣上行经之处皆是净水洒地,再铺上厚厚的红毡。而迎接圣上时,郡县中所有官员衙役,士子乡绅俱是到场。别的不说,但是人数上却是比上朝时文武百官多上许多,黑压压的跪成一片,颇为壮观。
这便是自己兢兢业业,不敢懈怠惫懒换来的民心所向啊!
嘉康帝心中很是受用,嘴上虽然不说,面上满是微笑。
还有那聪明的县令,知道皇宫乃是金碧恢弘,自己安排的行馆必然远远比不上,只能出奇制胜。于是征用城中最大的府宅,只为圣上和随行官员护卫留下必要的房屋,其余的院落统统拆掉,全部挖成池塘,种上荷花,再在空地种上青竹。
嘉康帝去了那郡县时,刚进院子,迎面便是一大片池塘,微风习习,满池的荷花轻轻摇动。旁边便是竹林,暗幽清寂,别有一番情趣。
嘉康帝大喜,御笔书就“才离池塘畔,又入竹林游”,赐给县令。
县令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夜将圣上的墨宝裱糊,供奉到自家祠堂里,让祖辈也见到自家儿孙如此有出息,并且日夜上香膜拜。
行了月余,这日终于到了江东。刚进江东,走了一段,也不见大片的人群相迎,复又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琅王带着郡下官员等前来迎接。
除了琅王的管家侍卫,便是郡中的几位郡令太守,只是人数稀少,勉强凑成两排,看上去十分冷清。
嘉康帝到时正值一场小雨,路上十分泥泞。
而琅王并未铺上红布,却是用锯木头的碎屑铺了一条小路,而且十分狭窄,只能供两三人行走。琅王迎接圣驾也未带遮雨的华盖顶账,不远处只是一个简陋的木棚,上面还铺着茅草,下面放了木桌椅子,供远客休息。
有了前面各位八仙过海的郡县官员珠玉在前,琅王的迎接真是简陋到无法目视。莫说是迎接圣上,便是迎接知府都嫌轻慢。
随行的官员互相对视,眼中不禁露出幸灾乐祸的眼神,心道琅王对圣上如此怠慢,怕是一会便要倒霉。
这时一御史上前道:“圣上驾临江东,对琅王和江东百姓是何等荣耀,然琅王如此轻慢,却是为何?”
嘉康帝沉默不语,也转头去看楚邪怎么答复。
楚邪看了那御史一眼,说道:“江东大旱,一年里颗粒无收,饿死百姓牲畜无数。幸老天开眼,终于下了雨。百姓现俱在地里辛勤耕作,争取抢得一茬粮食,而地方官吏也皆在忙于播种之事,是以本王并未带太多人来迎接圣驾。本王以为只有地方安靖,百姓富足,才是对圣上最好的交待。圣上将到时突然开始下雨,本王砍了临近的几颗大树,临时做了一个木棚,虽然简陋,却是本王的一片诚心。”
嘉康帝连忙细看琅王,果然发现他手上有不少的木屑和小伤口,胸口顿时以一股子难言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