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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苏遥只是浅眠,但是,当一缕薄烟从窗纸的裂缝中透入时,她就彻底陷入了深度的睡眠,几乎封闭了对外界的所有感知。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当苏遥再次睁开眼睛时,精神上的疲惫虽然已经没有了,但是身体却好像比入睡前更加酸痛。
根据经验,她这是睡得太多了。
之前睡下的时候,她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下午,临近傍晚时分。
但是现在,窗外仍然是夕阳西斜。
她不可能只睡了片刻的工夫,所以,这显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苏遥心里咯噔了一下,糟糕,她每天都是一大早就给元承昊服用鲜血的,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天了!
时间过了那么久,他身上的蛊毒有没有恶化?
苏遥猛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揭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及门扇,门就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了。
奔进来的人,正是一脸焦急的萧誉。
他一把抓住苏遥的肩膀,急切问道:“你没事吧?”
苏遥被他问得一头雾水:“我……我能有什么事?”
萧誉脸上的表情一僵,语声也随之低了许多:“原来……你还不知道。”
苏遥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我需要……知道什么?”她想起了自己之前要去做的事,立刻就着急了,“我等会儿在跟你说,我现在要去……”
为了照顾萧誉的情绪,她并没有把元承昊的名字说出来。
但是,她现在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然而,萧誉非但没有放开她,反而更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用去了。”他的声音很低沉,眼帘也是低垂着的。
苏遥茫然地“啊”了一声,本能地反问道:“为什么?”
心里渐渐涌起了不祥的预感,而这一点,也从萧誉的脸色上得到了证实。
萧誉闭了一下眼睛,大概是这个消息由他来宣布,实在是有些为难。
“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这个“他”,显然指的就是元承昊了。
苏遥愣了一下,然后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甩开他向外跑去。
这一次,萧誉并没有再次阻拦她,只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跟了上去。
苏遥冲到了元承昊养病的房间里,果然如萧誉所说,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床榻上空空如也,只有略微皱褶的床单,显示这里曾经长期躺过一个人。
“……不可能,他……他能去哪儿?”
苏遥茫然地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床榻,眸光散乱。
枕下露出了宣纸的一角,上面只写着寥寥数字:苏遥,愿来生永不相见。
那是元承昊的笔迹,虽然笔力比平常虚弱很多,但一笔一划,确实是他自己写下,做不得假。
“他,其实一直都醒着,”萧誉在她身后低声道,“是他要求辰墨送他离开的。”
而他,也是今日午后才知道。
他之前刻意逃避了关于苏遥的事情,一直把自己关在武英殿处理政务,而辰墨和乐白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瞒着他就把人给送了出去。
当然,这里面也有萧睿的帮忙。
这个弟弟,冒充起自己来,还是有一套的,尤其是忽悠那些城门的守卫。
在收到这个消息后,他立刻就来看苏遥了。
原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任由辰墨自作主张了。
“可是……”苏遥的表情就像是在做梦似的,整个人完全无法理解现在的状况,“他身上的蛊毒,还没有解……”
萧誉沉默了,过了半晌才突然开口:“我已经下令叫人追他们回来了,你不放心的话,我亲自陪你去。”
说罢,他就走到门口叫来侍卫,迅速开始安排出行事宜。
在这个过程中,苏遥脸上一直保持着茫然的神情,直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她才像是如梦方醒般叹了口气。
那是两匹马,马鞍一侧已经准备好了干粮和饮水。
被萧誉塞在手里的缰绳悄然滑落,苏遥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的姿态看上去比之前还要萎靡,但脸上的表情却平静了许多。
“不用去找了。”她喃喃低语,与其说是说给萧誉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在看到永不相见那四个字时,她其实就已经明白了,元承昊已经决意放下这里的一切了,不管是仇恨,还是自己。
对于他来说,自己不仅代表着一个人,还代表着他曾经有过的恨意和野心。
当一个人决意放下的时候,她还有什么力量能找他回来呢?
而且,就算是找了他回来,对他大概也是一种煎熬吧……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清醒着,却始终伪装昏迷,甚至连睁开眼睛看她一眼都不愿意的原因吧。他既然都已经放下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