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微微思索了一下,道:“此间事了,我准备继续南下,看能不能打听一些龙族的消息。”
林飞宇点了点头,一边倒酒一边道:“我跟着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想留在春夏秋冬佣兵团。我这个人,没什么理想抱负,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有我在,叶家就不会被人欺负。”
叶秋举起酒杯,对着林飞宇道:“谢谢。”
林飞宇一笑:“我们是兄弟,一辈子的兄弟。”
叶秋点头道:“对,一辈子的兄弟。”
叶春,叶夏,叶秋,林飞宇,四人同时举杯,齐声道:“一辈子的兄弟。”
柜台方向,叶忆云问道:“娘亲,什么是兄弟?”
妇人揉了揉小男孩的头,悠然道:“就是可以把命交给对方的人。”
叶忆云点了点头,低声道:“父亲能有干爹这样的兄弟,想来是没什么遗憾了。”
妇人眼眶微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四个人喝得很晚,直到街上都亮起的灯,才醉醺醺的离开,街道上,大雪飞舞,寒风呼啸,虽然不及云雪帝国那般酣畅淋漓,却多了几分惆怅缠绵之意。
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春夏秋冬佣兵团才将所有的人都收回来,停止了所有的任务,然后准备离开两国边境,一些不愿意离开的,就会发放双倍的报酬,让其自谋生路。叶家这边,也是如此,叶忆云的母子,就要求留了下来,守着那个叫“江上云”的酒楼。
而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个人也留了下来,这个人就是林飞宇。
林飞宇是刀疤汉子要求留下来的,至于是什么原因,这位碟子出生然后沦为山大王的男人也没说,林飞宇也没有拒绝。
在分别的时候,林飞宇也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是笑着道:“记得给秋小云那丫头回信,别辜负人家一片苦心。”
对此,叶秋只能苦涩一笑。
林飞宇感叹道:“有时候我都想不通,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就那么讨女人欢心呢,秋小云也就算了,蛇人族的族长……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叶秋有些尴尬,道:“替我保护好他们母子。”
他所说的,自然是叶忆云母子。
林飞宇点头道:“放心吧,只要我林飞宇不死,我就可以保证没人敢在江上云撒野。”
叶秋蹲下身,拉着叶忆云,“你要跟你爹爹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好好保护你娘亲,知道不?”
叶忆云点头道:“干爹,你以后还会回来吗?”
叶秋点头道:“一定会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你爹。”
叶忆云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叶秋起身道:“走了,保重。”
林飞宇道:“保重。”
就此分别,再无他话。
男人之间的分别,往往显得更加决然,更加悲壮。
就此,叶家开始了第二次南迁,第一次的时候,留下了许多男儿的热血和生命,留下了一个个可歌可泣的传奇,这一次,唯有“江上云”。
而在叶家举族南下的同时,有四个人也悄悄的跟在叶家后面,这四个人,看起来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就二十多岁,最小的十七八岁。
这四个人,皆佩剑,三男一女。
最小的一个少年看着叶秋的背影,问道:“师兄,你说我们真的能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仇吗?”
年纪最大的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叶秋一眼,三年不见,叶秋变得更强了,他知道,他们与叶秋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以后会更大。
报仇,真的有希望?
那女子冷声道:“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这四个人,正是易天行的四个弟子,这四个人,亲眼看到叶秋将他们的师父杀死在眼前,随后又看到师父一手创建的铁血佣兵团被叶秋无情的毁灭。
然后剩下他们四人,除了报仇,似乎已经找不到别的事情可做了。
他们这三年来,一直守在春夏秋冬佣兵团的周围,等着叶秋回来,然后杀掉他,给师父他老人家报仇,可等了三年,终于看到叶秋之后,他们却发现,原来他们根本不敢靠近那个家伙。
他们心里其实都很清楚,师父的这个大仇,无论如何都是报不了的,他们之所以跟着春夏秋冬佣兵团,其实不是为了等叶秋出现,更不是为了报仇,只是除了这样之外,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林飞宇站在江上云的门前,看着叶秋等人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叶忆云问道:“林大叔,我干爹为什么要让你留下来?”
林飞宇一愣,随即笑着问道:“若是我说他是让我留下来保护你,你信吗?”
叶忆云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信!”
林飞宇一愣,看着这个小男孩,他既如此相信叶秋,如此相信自己,自己又怎么可以让他失望?便笑着点了点头。
叶忆云看着他点头,便高兴的问道:“林大叔,我可以跟你学剑吗?我答应了干爹,以后要跟我爹一样,好好保护娘亲。”
林飞宇又点了点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此刻,他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一种对他来说非常陌生的感觉。
自小,他就一个人,就算到了东方学院,他其实还是一个人,虽然跟周康相处得还算融洽,但也只是朋友而已,而他林飞宇,其实是不需要朋友的,从小到大都不需要。
但叶秋不一样,他是将叶秋当成了兄弟,那种可以交托性命的兄弟。
所以他离开了东方学院,只为了可以替叶秋照顾他的家人,他没有家人,所以把叶秋的家人当成了他的家人,只是他没想到,叶秋却让他留了下来。
他虽然不明白叶秋为何会突然这样做,但他相信叶秋,所以他什么也没有问,就直接留了下来。
不管叶秋是不是真的让他留下来保护这对母子,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哪怕是这辈子都将生命浪费在这边境之上,哪怕是这辈子都默默无闻的待在这小小的江上云里。
他林飞宇反正这一辈子都只是为了兄弟,那么怎么活,活得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路上,叶秋其实很不轻松。
当看着父亲头上有了华发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心酸,父亲这一辈子,一直都在为叶家奔波,为他们这些子女操劳,只想给整个叶家一个更好的生活,只想让他们这些孩子能过得更好。
可他自己不但没能替父亲分担什么,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累整个叶家跟着受苦,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对的。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想去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可就是拉不下面子。
然后耳边就会传来母亲那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什么“小秋啊,我听林飞宇说你在西元神州那边娶了蛇人族的族长,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说?”
什么“娶妻生子那是大事,也是好事,啥时候有机会了,把人家带到家里来,丑媳妇也得见公婆嘛,我跟你爹啊,就盼着你们赶紧有那么一天……”
诸如此类的话语,使得叶秋才生出想多留几天的念头瞬间打消,只希望可以赶紧离开。
家,或许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不在的时候想念,在的时候,却又不厌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