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用了。
萨沙的工具可是半自动化的。
这工具分成两个主要部分,一部分是个木头架子,可以调节宽度,木架下面有个木头叶轮,木架一半放在流水中,水流推动叶轮,皮带就能不断转动轮轴。夯土机的另一部分就是夯土用的槽了。
把混合好的泥浆放进木槽,水流推动叶轮,叶轮带动轮轴,轮轴快速转动,木槽上方的大木锤就会不断砸下来,敲在木槽里的泥浆上。
这个机器,像是个缩小了的舂米机。不过,村中磨坊里用的舂米机有一大排木柱和木槽,萨沙这机器只有一个。
何田和易弦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练,木工活儿的水平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夯土机。木槽什么的都是现成的,重点是叶轮和转轴。
有材料有工具,掌握了方法,夯土并不是太难的技术。但和任何技术一样,想要掌握,都得多练习。
萨沙老师带着两位学员制作出的夯土砖摆满了屋子前后的空地,等待晾干。
晾晒夯土砖的时候还要考虑阳光,不能让砖块表面干得太快,不然砖块很有可能裂。这时就得用草帘子盖住砖块。
如果天气非常热,或者风很大,还得在草帘子上洒些水,保持湿润。
据萨沙说,熟练掌握这门技术后,一个人一天可以做出六百多块砖。
夯土也可以用更大的模具。比如墙体模具。
什么叫墙体模具呢?就是用木板搭一个空心墙,然后把混好的泥浆倒进去,夯打之后,等土干了,拆掉模具,墙体就做好了。
这一招在盖房子时尤其管用。
把混好的泥浆倒进去,夯打之后,等一会儿,拆掉模具,墙体就做好了。
陶胚晒干后,何田郑重地带着萨沙在陶窑前摆了个小桌子,桌上放上小盘子,盘里装着沙土和三个锥形香丸,一脸严肃地焚香祷告。
这个仪式让萨沙心生敬畏。
毕竟,封窑之后会发生什么,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是烧出一窑漂亮的陶器,还是一窑碎陶片,在这个时代,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一块松动的窑砖,都会造成令人失望的后果。
接下来的每个步骤都很关键。
何田先教萨沙然后把要烧的陶胚放在窑里,怎么在陶胚和架子之间放柴火,多大的木头块合适,全都要考虑到火和气流的走势,这个,只能凭想象力和经验了。
放好陶胚和柴火之后,开火。
这之后,何田依赖的工具只有这几样,用来挑开遮着炉口铁板的铁钎子;投木柴用的铁铲;一个陈旧的皮质手动鼓风器,长得像个尖嘴的手风琴;再就是劈木柴的小斧头了。
除此之外,她只能依赖自己的眼睛。
炉火的温度达到时,拉开铁板,能看到十分明亮的橙黄色,这个颜色越浅,炉子里的温度越高。
就想她之前所说的,只要炉子还在烧着,就要不停地加柴,加柴,加柴,一丝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最初的两天,是何田和易弦轮换守护,萨沙旁观学习,等萨沙稍微上手了,每天夜里会让他轮守两三个小时。
何田在窑炉前面搭了个临时的窝棚,几乎白天黑夜都守在窑前。
这炉陶器的成功与否,在她看来,比以往的都重要。这可是和她的信誉有关的呀。
他们的一日三餐,全是易弦来料理。
之前何田准备了好多燕麦面包,易弦有时会炖一锅肉汤,有菜有肉,放在小陶罐里提过来,掰一块面包蘸着汤吃,或者是做成夹着苹果片和乳酪的三明治、黄瓜鸡蛋美乃滋酱三明治。
苹果这种水果放在地窖冷藏,如果保存得当,可以一直吃到次年秋季新苹果成熟,倒不是太稀罕,美乃滋酱萨沙倒是第一次吃。做法也不难,就是蛋黄加白醋和一点点砂糖,再加上油,疯狂摇晃就成了。
他对易弦提供的食物倒是很满意,不过,易弦看到何田嘴唇都要干裂了,胃口也不好,心疼他媳妇心疼得不得了,在饮食上又下了不少功夫。
今天是黄瓜青椒丝凉面,明天是酸梅鸭胸肉饭团,再过一天又端来了姜汁撞奶。
于是萨沙也有幸尝到了这个新奇食物。
易弦把老姜磨成姜蓉,挤出汁,放在三个小碗里备用,羊奶从地窖的冰箱里取出来,加热到锅边冒气针眼大小的小泡泡就端下来,稍微放凉后用竹勺舀一勺,缓缓倒进放了姜汁的小碗里,在姜的蛋白酶作用下,碗中的奶就半凝固了。要想知道姜汁撞奶是不是做成功了也很简单,只要将一把小竹勺子轻轻放在奶皮上,要是勺子没有沉下去,那就是成功了。
这时再将小碗放在冰箱里冰镇一会儿,吃起来那味道可美了,凉凉滑滑,又香甜。
除了姜汁撞奶,易弦还做了樱桃果冻和红豆凉糕。
取一块用猪皮和骨头熬成的明胶片或者一些寒天粉,温水化开,分成两份,一份加上樱桃汁,另一份加一勺蜂蜜和几片薄荷叶。
先把樱桃汁倒进小碗里,倒到碗的一半就行,然后放进冰箱冷藏。
一个小时后取出来,碗里的果汁已经成固态了,这时再放一颗樱桃,一片小薄荷叶,把另一份加了明胶的蜂蜜水倒进碗里,再次冷藏。
再次取出来,小碗放在盘子上倒扣一下,就得到一个双色的果冻,一半暗红,一半晶莹清澈,能清楚地看到果冻里鲜红的樱桃和碧绿的薄荷叶。
红豆凉糕其实也算是一种果冻。
把熬好的红豆糖放温,加入明胶片或是寒天粉,搅匀,冷藏,出模,切成小方块,或是用花朵铁模压成花朵的形状,凉凉甜甜,红豆沙沙的。这个凉糕不会太凉伤胃,又有营养。
萨沙每次看到易弦整治这些精致吃食,都主动向何田道谢,“沾了您的光了。”
有易弦助力,烧窑进行得很顺利。
谁料到,到了封窑那天,何田刚从窑顶下来,突然刮起一阵凉风。
她皱眉,深吸一口气,“要下大雨了。”
易弦和萨沙对视一眼,同样忧愁。
果然,不一会儿,乌云满天,风雨大作。
这时他们能做的,只有等待。还有祈祷。
“看来祖先们不想让这手艺外传啊!”易弦拍拍萨沙的肩膀,惋惜地看着他。
萨沙不服气地瞪他,“那怎么传给你了呢?”
易弦冷哼,推开萨沙,搂过何田,在她毛毛躁躁的脑袋上亲一下,“我是外人么?”
萨沙气得闷声摇头。
雨过天晴后,大家的心情并没随着天气晴朗起来。
到了开窑的时候,何田忧心忡忡,站在窑炉口愣愣出神。
易弦拉拉她的手,“要不,我来开?”
何田摇摇头,自己揭开了封窑的砖块。
她还不忘告诉萨沙,拆窑的时候要怎么样做,怎么把陶器一件件取出来。
封住窑炉的砖块全都拿开了,何田走进窑炉,拿起一件陶器,轻轻抚摸,再用力压一压,哈哈笑了。
出乎意料,又或者其实合情合理,这窑陶器都烧成功了!
萨沙的激动得原地转圈跑,握着拳头哇哩哇啦乱叫,何田和易弦则是感到欣慰和放松。
取出的陶器一件件摆出来,何田又拿了干草,教萨沙如何捆扎杯盘碗盏瓶瓶罐罐。
至此,她的教学才算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