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风风火火,火火风风,迎璟一点都不觉得累,唯一的不满,就是每次外卖送的米饭太少,他吃两盒还饿得慌。
第四天,栗舟山望着一脸睡眠严重不足,黑眼袋都快垂到胸口的迎璟,心惊了。
“你花几天做的?”
“我和祈遇,四天。”
栗舟山半晌没吭声,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盒新的安神补脑液,递过去。
“……”
C航每年有一个学企联动项目的外推名额。作为国内资深学府,这个名额的含金量不言而喻。如果能够吸引企业给予资金支持,哪怕做成学科研究性质的成果,都是本科四年里一份真金白银的答卷。这项加分,将在考研、应聘过程里,成为绝对的亮眼佐证。
此项名额,年年归飞行设计专业所得。
王牌专业,学校门面,能获得砝码扶持也是情理之中。
而迎璟的航天发动机专业,存在感极弱。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他们无望获得推荐名额。甚至连迎璟自己,也权当是写了个闹眼子的变态作业,让老师打个分就不了了之时——
企业见面会召开的前一天,学校通知,他们被允参加。
意外来得太突然,迎璟差点去买速效救心丸。他兴奋地告诉栗舟山,结果对方极其冷静,一个哦字冷飕飕:“别想太多,见见世面,练练胆子就行了。”
这瓢冷水泼的……
没事,不穿秋裤的人身体耐冻,迎璟依旧怀揣热情,热成浪,恨不得把自己给浪死。
这事儿在系里引起不小轰动,大有扬眉吐气,终于出头之快|感。没多久,他的粉丝团已以“为你哐哐撞大墙”之势上线。但担当“宠妃”数年的飞行设计那边,已经翻起了无数白眼。
一时间,两拨人以火星撞地球的气势各自开战。
“宠妃”放话——
“天生一副傲骨,你别在我面前摆谱”
“新宠”叫嚣——
“路还长,别太狂,人生指不定谁辉煌”
噢哟,新来的你们可拉倒吧!
“做事分清主次,今天教你写‘服’字”
小璟粉丝团不屑:
“中华儿女千千万,谁怂谁是王八蛋”
而迎璟,在一片混乱中独自清醒。百度场合礼仪,着装打扮,花了半个月生活费,正儿八经地买了套黑色西装。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
迎璟个儿高,平日不觉得,一身正装就如披上铠甲,勾出了宽肩窄臀。白衬衫的衣领翻叠齐整,少年感巧妙隐退,融成清隽与俊朗。
他对着镜子,忽地一笑,眼里借了光——
如星。
———
参会那日,为迎璟送行的场面可以说是十分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送入刑场。有专门的带队老师,一辆别克商务车,坐着两队人马。
大家互看不顺眼,对方大有“哪里冒出来的野猴抢老子饭碗”的歹念。迎野猴倒是悠哉放松,还拿出手机玩跳一跳。
只是这份自信没持续太久,到了会场后,才发现还挺大型。各路英雄好汉,西装革履,高雅地拎着公文包,和圈内人谈笑风生。
迎璟和祈遇,像是走进万花筒的两只蚂蚱,茫然四顾。更重要的是,飞行器设计小组,是学校重点推荐对象,带队老师只顾带着他们四处招呼,看来也是熟得不能再熟。
“别慌,稳住。”祈遇低声说。
“哎。”迎璟叹气,幽幽说道:“早知道就买那件贵一点的西装了。”
“……”祈遇问:“你这件还不够贵吗?”
迎璟低头左瞄右瞄,还拽了拽西装下摆,“贵死了,但我觉得款式不够收腰。”
“你又不是女的,收腰干吗?”
“想骚。”
“……”
当然了,这种场合,又是初出茅庐,哪怕胸膛背脊挺得再直,神态谨慎与目光露怯不会糊弄人,这俩小年轻的气质有点小土鳖。
下午一点,进会场落座。
还有十分钟开始,干业务的从不放过任何一次拓宽人脉机会。顿时,前后左右仿佛大型认亲现场。
“您是永丰的?久仰久仰。”
“客气客气,你们徐董上回还与我们张总喝茶。我可看过你们的项目了,不可多得的好项目啊!”
“哪里哪里,你们的也是精品,欸,内定了吧?”
涉及敏感,对方立刻一副“哎哟,这亲我不认了”的态度,假兮兮地一笑了之。
迎璟暗自佩服,好演技!
门口陆续走进各资方代表。
男性居多,夹在中间的初宁一身白色套装就更显惹眼。上衣是件掐腰小西装,高跟鞋一撑,本就高挑,现下更是自带风骨。
她身后跟着秘书,同样不苟言笑。
聊得有点嗨,很多人没留意动静,前边那人又和迎璟套近乎:“这位帅哥,你是哪个公司的?”
迎璟的目光跟卡了带似的,还定在初宁身上。
初宁往这边一看,把他逮了个正着。
迎璟不做他想,冲她咧嘴一笑。
隔得有点远,初宁的表情难以定义,但她原本眉间平滑,眼神相碰的一瞬,微乎可微地皱了下。
边上的哥们儿是人精,立刻问:“哟,您和宁总认识?”
迎璟不自觉地挺直腰板,对人情世故十分融会贯通,现学现卖说了句:“岂止是认识啊。”
那个“啊”字拖得老长,翘成了一根狐狸尾巴。
此社会人态度立刻变得谄媚,殷勤不已地掏出名片想互换:“我就说呢!我特别眼熟你!记起来了,就在宁总那儿见过你好多回!”
迎璟心里莫名其妙地已经美翻,“关系户”真好用——
骚得他不要不要的。
初宁站在人群外,所听所见,让她手不停地抖,包掉在地上的时候,身旁的周沁提醒:“宁总。”嗓子紧巴巴的,她再也压制不住情绪,捂着嘴巴呜咽流泪。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呜呜呜。”
初宁脑子发蒙,她想找个地方坐,人像抽了魂似的手往旁边摸,结果扑了个空,重心失衡,人给摔在了地上。
“宁姐!”周沁哭音未消,蹲下来扶她。
初宁的手心蹭去一大块皮,锋利的疼感拉回她些许理智。
机场广播仍是三国语言循环播报事态进展——政府重视,奋力搜救,积极安抚。
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初宁站起来,往人堆里走了走。边上是两名老人家,身处异国,不懂英语,也不知道该找谁问情况,迷茫得像落了单的孩子,只不停念叨:“赵志国呢,赵志国有没有找到?”
周沁热心肠,指着东南角:“名单可以去那儿查。”
“我眼睛看不清。是那里吗?”老人家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顺着方向大致分辨。
“我带您去。”初宁说。
周沁用英文交流,工作人员立刻明白,查了一番后,凝重地点了点头。初宁放低声音,转身对老人家说:“……赵志国,护照号是……”
老者的眼泪唰的就下来了,沿着眼角深刻的纹路,模糊一片。
“今天是他妈妈的生日,他说赶回来给妈妈过生日。怎么人就没了呢。”近乎自言自语的省问,听得初宁心酸难过。她不是一个喜欢安慰人的人,她觉得安慰一词,多少带着点自欺欺人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