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吩咐厨房,这几日给夫人做些参汤补补身子,还有,叮嘱昨夜服侍夫人的婢女不可在府中乱传,若有嘴碎多事者,鞭刑伺候!”
“是”
“对了,那产婆······”
“老爷放心,昨晚便已处置了。”
“嗯”,狄应这才抬脚朝书房走去。
半个时辰后,着了一身常服的狄应坐在桌前,粒米未动,即便书房燃了两鼎铜炉,炉内火势旺盛,热粥依旧化为冷炙。
狄应心头盘旋着婴儿青紫的面庞和那双无神的眼睛,还有昨夜突如其来的剧痛,所有诡异的征兆仿佛都与他多年的隐忧不谋而合。
那名妇人的鬼魂就在府中,甚至······还有她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随他从战场来到京城,来到将军府,以报当年夺命之仇。
嫡妻多年不育,父子失和,死胎落地,皆因鬼魂作祟。
定是如此!
狄应对猜测越发笃定,惯于不动声色的面孔上竟然显出怒意,看得一旁服侍的下人们提心吊胆,生怕一个疏忽引出他蓄势待发的怒火。
“都下去吧,徐管家留下。”狄应推开碗碟,突然出声。
下人们顷刻卸下一口气,恨不得飞奔而出,慑于主子平日里的威严,脚下仍循序有致。
待最后一个仆人回身关拢门扇,脚步渐渐走远,狄应匆匆睐了徐管家一眼,又迅速落下,言语中透着几分虚浮,“尸体现在何处?”
“东院长久荒废,杳无人烟,老奴便坠了石头沉入了东院湖中。”
大庆初立不过十余载,将军府是始兴元年当朝皇上御笔亲赐,乃是前朝丞相的府邸,格局宏大,占地数百亩,布置宽敞豪奢,耗费金银无数,除去前朝丞相遁走前携带的傍身钱,战乱之年被劫掠抢夺的金银财宝更是难以计数。
曾有人笼统筹算,前朝丞相聚敛的钱财足有前朝举国上下十年赋税之多!
贪与恶并存,在污水与龌龊同流的丞相府,遍地冤魂。
传闻每有人在深沉的夜色中停止呼吸,尸身便会被悄无声息透入东院的大湖,日久年深,湖底与城外通连的暗渠被阻塞,进而湖水发臭,鬼草丛生。冤死者的魂魄便滞留在湖水中化为水鬼,在漆黑的夜里,呜咽嚎叫。
自狄应迁居入内,就弃置东院不用,有所耳闻的众人皆避之不及,故而鲜少有人踏足。仅有马圈与其比邻。
狄应“嗯”了声,又问,“你昨夜可有什么异样······如······血热?”
一直低眉垂眼的徐管家闻言怔了怔,对着狄应缓缓点了点头,“老奴确有此感,不过片刻即消,并无大碍。”
果真如此,狄应暗自收紧了拳头,看来不仅是他夫妻二人,将军府上下皆受其迫害,管你是前朝遗留的鬼怪,还是那对母子,决计不能任由他们在此长留!
“你今日出城,尽快找来能驱除阴煞的道士,”狄应压低声音说道,“此事需做得隐秘,万不可被外人察觉。”
徐管家不由得惊诧,驱除阴煞的道士——难道老爷怀疑府内有鬼怪作祟不成?
心中虽疑云重重,却一派平静地低头应诺,“是”,说完正欲退下,狄应又改了主意,“明日启程吧,先行封闭东院。”
“是”
此事有了着落,狄应心稍安,便念起今日早朝之事,另行吩咐道,“你去查探一下成王府内情形,一有动静即刻来报。“
“是”,徐管家眼皮半垂,脸上除了恭顺别无其他。
“好,出去吧,将赵柳二人唤来。”狄应起身,离了圆桌,走向内室。
徐管家抬头间瞥见桌上饭菜早已没了热气,便问,“灶上还温着粥,可要老奴端来?”
狄应步至长案旁,侧头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不必了,命人撤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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