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后山,苏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卷,轻笑了一声,又叹息了一句:“都是可怜人啊。”
天河此来乞巧镇,既为公务,也为私情。但他不能说,也不敢做。
因为天河与戴宗夫纠葛埋怨,不愿与其对面;因为天规森严,天河不想害了天霜的血脉;因为天河无论做什么,都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半点不由己。
天河自然明白这些,因此他不敢,不敢将自己的把柄这样送到对方手上,生怕天霜一脉,自此成了牺牲品。他用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的心思,半点也不敢放松,在这种既愧疚又无力的矛盾中,天河才会情绪失常。
但天河知道,天帝必定不会太生气。
十八年了,天廷关注乞巧镇整整十八个春秋,却被乞巧镇的幻境阻隔,无论来者何人,寸功未建,这也是天帝愈发忌惮这里的原因。但今天天河成功的进入了镇子,天河相信,他的冲动爆发,对天帝来说是个不容错过的机会。
同时,混乱对于天河来说,同样是个机会。
天光暗淡,湛蓝色的天穹遽然幽暗,一条银白的天河突显于世,水光滔滔,横贯了东西,不知有多长;水泽熠熠,璀璨若星芒,点点水珠仿若星辰,爆发无量光辉。天河卷动,它仿佛活了过来,漫卷着巨浪冲刷而来,仿佛裹挟着无数的大日、无数的星球。
天河对面,某只白猫微小宛若芥子,微不足道。
这便是天河的神通之相,亦是天河的神权之柄,乃是他结合天职与法力的化身,这也是天帝视天河为肱骨的真正原因,因为天河只一人,就能代表天廷的东西防线。
“喵”
一声轻呼,呜声娇弱,却彻响了三界。却见白霜天降,寒魄凝结,无数寒气从虚空中冒出,幽暗的天空立时被冻上了一层霜白之色。银练般的天河被冻成了乳白,咔咔作响,仿佛被铁链困锁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天河之下,一刻雪白的冰球冲击而上,冰球晶莹剔透,似乎盘伏着一只睡猫,浅影微微,玲珑可爱。迎着天河,义无反顾。
“呯”
白球与冰河相撞,冰粉迸碎,白光辉煌,无数碎屑纷洒,缕缕辉光好似不尽的流星,乍显乍消。
“呯,呯呯”
白球咻忽回转,再次迎上,提溜婉转,灵活多变;天河卷动,仿佛盘龙戏珠,庞大而执着。巨龙盘绞中,白球一次次冲突出来,带出无数的碎冰,炙白的光辉间或绽放,一次次点亮了虚空。
此时,无论东西方,无论天廷、神廷,或是魔渊妖界,一位位大神通之人,都将目光放在了乞巧镇上空,或是惊奇,或若有所思。
“哼”
一声怒哼传遍六界,无声的震颤随之传出,将东方单独分隔出去,正看大戏的诸位大能顿觉视线昏暗,再也无法探测到东方的情况。原来,是天帝察觉到别人的目光,利用他的天权,封闭了东方。
“来人,传召幽藏法师”西方神主高踞神座,神威如渊,无量光明迸放,充斥着整个神国,他如是吩咐道。
“小气,小气”一身血红铠甲的魔主肆意大笑,血红烟气荡荡,震动魔宫颤抖不止。笑声稍歇,魔主举杯邀饮,继续未完的酒宴。
而他对面,一只庞然的大蛇闭上巨大的眼眸,仿佛沉睡了。几个怪模怪样,带角披鳞的妖王忙不迭的举起酒杯,笑容中带着几分拘谨。
“呯”
无数光华仿若炸碎的烟花,洒满了天空。天幕之下,天河脸色微白,有些吃惊。而白猫亦呜呜低鸣几声,好似压抑着痛楚。
这一战,踏雪略输一筹,她不甘心的横了天河一眼,化作流光而去。天河侧耳倾听了一会,似乎接到了命令,也倒转而回。
却无人知道,当光芒挥斥天地时,一滴天河之水悄悄流入了乞巧镇的小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