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魂落魄地又道,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是火烧得疼,却抵不过她的心痛。
她忍不住想往下说,忍不住想要宣泄心头的愤懑与妒火,“你不是不喜欢楚青辞那个短命鬼了吗?你不是喜欢了别人吗?为什么你还要惦记着楚青辞的弟弟?”
这一世,因为自己的重生,楚青辞提前死了,慕炎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喜欢上楚青辞,他恋上了端木绯,他为何还要寻楚庭舒!
就算是为了楚家和祖父,慕炎也不至于过了一年还念念不忘,甚至还跑来这个地方见自己吧!
楚青语的声音虽然含糊艰涩,但是仔细听,还是能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慕炎听懂了楚青语的话,眸色变得异常深邃,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右手下意识地紧握着手里的扇柄。
这件事似乎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他自小就偷偷喜欢着阿辞的事,他谁也没有告诉过,也包括母亲安平,虽然母亲似乎是看出来了一些……
那么,楚青语又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方才岑隐说楚青语说的一些事与事实不同,但是这一刻,慕炎还是忍不住去假设楚青语真的是重活了一世。
假若如此,楚青语方才这句话的话言下之意是不是在说,在她所知道上一世,他的阿辞也没了……
而且,上一世他的阿辞并没有得到机缘重生为端木绯。
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慕炎就觉得心痛,仿佛有千万根针扎在心口般疼痛。
他几乎不敢想象,要是楚青语说她重生的事是真的,那么自己的上一世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在一个没有阿辞的世界度过余生!
那会是何等绝望的一个世界!
慕炎半垂着头,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距离他不足一丈远的楚青语,抿紧了嘴唇,整个人隐隐透出一丝丝深邃的苍凉与悲怆。
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慕炎就像是往前世走了一回,经历了一番人生的酸甜苦辣。
如果说,原来慕炎对楚青语说她是重生的事是半信半疑,此时此刻,他又多信了几分,从五成上升到了七成。
其实楚青语说错了一些事也未必不能解释,楚青语一看就蠢不可及,她一个目光短浅的闺阁女子,对于朝堂又知道多少!
而且,牵一发而动全身,楚青语的重生改变了她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必然会改变其他人的命运。
慕炎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楚青语,再次道:“说说楚庭舒的事!”
“……”楚青语闻言双眸睁得更大,简直要疯了。
重生一世,她没能凤临天下,反而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难道她重活这一世只是为了给端木绯做嫁衣吗?!
楚青语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掐住了她的咽喉似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到了端木绯,想着将来端木绯会成为大盛的皇后,想着慕炎会对端木绯一心一意,心口的妒火与怒火就像那草原上的野火似的急速疯狂地蔓延开来,燃烧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整个人都像是快要炸开似的难受,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
天道不公!
她不服,她明明不比端木绯差,她怎么能让端木绯轻而易举地坐享其成呢!
楚青语眼底掠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她要让慕炎和端木绯离心,她要在他们之间制造无可弥补的裂痕。
她要把端木绯也拖到泥潭里,再也爬不起来!
楚青语的脑子里轰轰作响,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只想凭本能行动,反正她已经一无所有了,反正她已经废了,反正她已经无所顾忌了。
她决不能让端木绯好过!
“慕炎,你醒醒吧……”楚青语又开口了,只是半个字不说楚庭舒。
“你喜欢的人明明就应该是楚青辞!”
“前世,你对楚青辞一直一心一意,你的心里只有她,旁人都入不了你的眼。等你将来登基为帝,你的后位也一直空着,为了楚青辞而留。”
“端木绯不过是楚青辞的替身罢了,出身、才学、相貌、性情全都不如楚青辞。”
“要是楚青辞还活着,你根本就不会去看那个厚颜往你跟前凑的端木绯……”
楚青语声音嘶哑地喊着。
没错,是端木绯东施效颦学楚青辞卖弄琴棋书画,才引起了慕炎的注意力。
没错,都是端木绯勾引了慕炎。
楚青语的模样越来越癫狂,越来越歇斯底里,发髻上的竹簪被甩落,凌乱不堪的长发随之飘落下来,恍如疯妇
随着楚青语的倾诉,慕炎的心更痛了,表情凝然不动,那双漂亮的凤眸里溢满了悲痛。
对于楚青语重生的事,他又多信了一成。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如果阿辞没有得到这份机缘重生为端木绯的话,他确实会和楚青语说的一样,这辈子也不会娶妻,他的后位会一直空悬。
慕炎神情怔怔地坐在那里,此刻,耳朵已经听不进楚青语的话了。
他想着楚青辞,想着端木绯,两张迥然不同的面孔在他脑海中浮现,两人都对着他微微笑着,然后,两张面孔重叠在了一起!
他喜欢的人只有她,也唯有她而已。
无论这个世界是否有前生今世,他能确信的是现在的他实在是太幸运了!
他找到了他最喜欢的人,他与她定下了婚约,他们即将携手度过余生。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说不定是上天可怜他,才把阿辞还给了他。
想着,慕炎的心变得无比的柔软,而又甜蜜。
楚青语以为慕炎之所以沉默是因为被她说动了,还在激动地说着:“端木绯根本就是一个小偷!”
“她本不该活着的,她的这条命是偷来的,你也是他偷来的……”
楚青语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疯疯癫癫。
慕炎没有理楚青语,还是岑隐听不下去了,喊了一声:“阿炎。”
岑隐微微蹙眉,一头雾水地看着慕炎,心中也有许多疑惑。
凭他对慕炎的了解,以慕炎的心性,他可不是一个会轻易被旁人一些神神道道的话给蛊惑的人。
这些年来,慕炎对端木家那个小丫头的心意做不了假,岑隐作为一个旁观者,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如果端木绯让慕炎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他怕是也不会说一个“不”字,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对小丫头好。
慕炎被岑隐这一唤,回过神来,转头对着岑隐微微一笑。
他心底那些复杂的心思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不再纠结了。
他何必想那么多,何必想什么前生今世,他只要记住一点就好,上天给了他机会,上天让阿辞回来了,而他只要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珍惜他的阿辞就行了。
慕炎再一次看向了楚青语,冷声道:“够了,我不想听这些旁的,我只想知道关乎楚庭舒的事。”
楚青语仿佛当头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有些拿不准了。她说了那么多,慕炎难道还是不信?可他若是不信,又何必问她楚庭舒的事。
“慕炎,你听我……”
楚青语还想再说楚青辞的事,慕炎直接打断了她:“既然你不肯说,那就让东厂再好好问问。”
楚青语好像哑巴似的,霎时噤声,脸色刷的白了下来,毫无血色。
她怯怯地看了岑隐一眼,身子一颤,又飞快地收回了目光。
她想到了刚刚被送到这里时,东厂的人对她日夜审问,她才知道像祖父烫坏她的嗓子根本就不算什么,这个世上还有很多她根本无法想象的手段,可以让人生不如死,可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以让人变成猪狗不如的东西……
明明已经过了近一年,她此刻回想起来,依旧觉得浑身发凉,觉得恐惧,就像是被猛兽盯上似的……
楚青语怕了。
燃烧的火把滋滋作响,那跳跃的火光映衬下,她的瞳孔中明明暗暗,藏着一抹受惊的灵魂。
“我说!我说!”她急切地说道,嗓音更沙哑难听了,“上一世,楚家在明年于陇州找到了楚庭舒当年的奶娘马氏,马氏当年弄丢了楚庭舒,所以不敢回京。楚家循马氏给的线索找了几个月,才周折地一路找到了川北,但是楚庭舒已经死了,只找到那个玉锁。”
楚青语一口气说完,气息微喘,胸膛也随之微微起伏着,仿佛赶了半天的路似的。
玉锁。慕炎右手的食指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扇柄,理了理思绪,眸光闪烁。
楚青语所说的这玉锁就是关键。
问题是,慕炎曾经特意找楚老太爷夫妇俩问过,问他们当年楚庭舒失踪时他的身上有没有戴什么特别的首饰配件,他身上有没有什么胎痣、疤痕之类的特征,可是楚老太爷和楚太夫人的答案是否定的。
也正因为如此,为寻人增加了不少难度,楚家寻了这么多年一直一无所获。
慕炎紧紧地盯着楚青语,眉宇间冷冽锋利起来。
“令祖父可没说过楚庭舒有玉锁的事。”他直接把话说白,与楚青语对质。
他的意思是,她在说慌。
小蝎轻轻地咳了一声,吓得楚青语的娇躯又是剧烈地一颤,差点没瘫软下去。
她脸色更白了,连忙解释道:“那是因为祖父不知道!那块玉锁……”
她顿了一下,神情很是微妙,立刻就继续道:“那块玉锁是楚青辞的!”
“他们找到楚庭舒时,楚庭舒已经落下悬崖死了,尸首无存,只发现了那枚玉锁。也是因为玉锁是楚青辞的,才肯定了楚庭舒的身份。”
“后来,祖父祖母说,想必是当年大伯母与楚庭舒临行前,楚青辞偷偷地把玉锁给了楚庭舒,因为那枚观音玉锁是祖母在楚青辞三岁时特意千里迢迢地从江南的真元观给她求来的。楚青辞自小就贴身佩戴着,不曾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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