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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荣握着手里的皮尺,他能很轻松量出大庆殿的长宽,可很多田地并不是四四方方,形状怪异,高低起伏的畸零地到处都是,想要均分土地,光靠一把尺子还不行,必须有足够精于算学的人才……柴荣能想到的,以前的皇帝不是想不到,而是做不到!也不是他们非要惯着世家,而是世家掌握了教育,垄断了人才,要想治国,就离不开他们。
既然要用士人,就要给人家权力,甚至和士人分享天下。
这一次柴荣敢对士人开战,那是因为他找到了另外的人才来源。
大周的新军,以良家子居多,在叶华的提倡之下,他们很多人都读书识字,虽然不是饱学之士,但是处理地方的事务却是足够了。
正因为有了替代品,柴荣才能放开手脚,去处理世家官僚……许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水到渠成,没有厚积,何来薄发?
只是人才还太少了,远远不够啊!
柴荣眉头微皱,突然想起了大周学堂!
对啊!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叶卿,大周学堂如何?”
柴荣突然问起,把叶华吓了一跳,不会是皇帝陛下发神经,因为一个蓝东,就迁怒整个大周学堂吧?
这可不行!
别看他没有插手太多,但是暗中却付出了好些心血,编教材,聘请名师,金山银山都砸进去了,可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启奏陛下,臣以为大周学堂规模宏大,乃是当世第一的学堂,培养人才无数,具是未来的希望……不能因为一两个不肖之徒,就迁怒整个学堂,还请陛下明鉴!”
柴荣哼了一声,“谁说朕要迁怒大周学堂了?朕的弟弟,儿子都在学堂念书,朕以大周赐名,就是寄予厚望……只不过学堂培养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人才,朕还不知道!叶卿,你陪着朕去瞧瞧,要是没有真才实学,朕可不答应!”
叶华恍然大悟,他急忙道:“陛下,如果臣没有猜错,陛下是准备用这些学生,去负责清丈田亩?”
“怎么?他们不成?”
叶华大笑,“怎么会不成,臣是信心十足!”
君臣两个,又叫上了翰林学士李肆,一起杀到了大周学堂,天子亲临,事先连知会都没有,山长梁周翰慌忙出来迎接,他也知道学田的事情,心说这么点事情,天子怎么会亲自前来?
是不是因为蓝东打着学堂的名字,影响了圣誉,天子震怒,才来兴师问罪的?
一想到这里,梁周翰就越发害怕了。
“臣督导不严,学堂出了害群之马,臣情愿领罪!”
柴荣微微一笑,“朕问过了,那个蓝东就是个负责厨房采购的,跟你这个山长天差地别,朕怎么会迁怒于你!”
“多谢陛下体谅,臣,臣感激不尽!”
柴荣摆手,“梁周翰,如果朕没记错,你是四年前中的进士,前些时候,朕重新考察历年的进士,你怎么没有去考试?”
梁周翰一听,慌忙道:“启奏陛下,臣当年中进士之后,进入翰林院,因为性情乖张,和同僚不和,又恰巧冠军侯招募教员,臣就来了学堂教书,这几年下来,臣也闹不清楚,自己算是官,还是民?翰林院那边在去年的时候,已经将臣的考评定为丙等,免了臣的官职,大约,臣不用去考试吧!”
柴荣笑着看了眼李肆,“李学士,你是翰林掌院,怎么看的?”
李肆连忙躬身,“陛下,臣是最近才接的,之前的事情臣并不了解。不过因为梁山长的情况特殊,臣已经查清楚了。梁山长进入翰林院之后,就跟同仁吵了许多次,他反对那些人华丽空洞,颓靡怪诞的文风,主张恢复敦实的古风。可翰林院之中,响应寥寥,甚至讥诮梁山长,说他粗鄙不文,似山野樵夫,码头力巴。正因为如此,梁山长才一气之下,弃了翰林院,来学堂教书。”
柴荣笑道:“没想到几年前梁山长就注意到了,朕刚刚重新考试,把那些只会空谈的书生都给罢免了,梁山长,你可愿意回翰林院供职?给李学士当助手啊?”
梁周翰一点迟愣没有,摇头道:“臣在学堂,自得其乐,实在是不愿意再去衙门受苦,还请陛下体谅!”
柴荣道:“学堂清苦,怎么比得上翰林安逸,何来的乐趣?”
梁周翰傲然道:“陛下,臣在学堂之中,得天下之英才而教之,不出二十年,大周朝廷,必定是这些学子的舞台!臣身为山长,岂有不乐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