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气坏了,面对百官,老夫都能下令打人,就你这么个小东西,还敢跟老夫叫板,真是翻了天了!
“规矩,什么规矩?这帮人已经被天子罢黜,革去了功名,他们算不得官吏,写的东西,也不是奏疏,最多算是状纸而已,这东西也能直接送天子吗?”
不愧是老牌宰相,脑筋转得就是快,一下子就找出了漏洞。
可李煜的才华,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李相公,据卑职所知,天子是革去了他们的功名,但是却没有罢官,所以他们还是官身!”
“你胡说!”李谷厉声道:“官员以科举入仕,科举功名被革去,自然失去官职,何来官身之说?”
“不然!”
李煜朗声道:“根据大周刑统,官身授予是吏部之责,剥夺官身,也要吏部通过公文。彼等功名被革除,乃是礼部的职责,如今还没有吏部公文,所以不能作数!”
俗话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李煜虽然没有用十年,但是其中的辛苦依旧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在军中养马,读了军中的各种条例,烂熟于心。北上的时候,在邺城停留,他又抽空,去范家族学,借书苦读。
范质一手订立了大周刑统,其中详细罗列了种种规矩,方方面面,务求细致。他把这套大周刑统,列为范家子弟必修的内容。
可惜的是范家子弟没有学出来,反倒是成全了李煜,他把大周刑统烂熟于心,说句不客气的,李煜现在就是仅次于范质的法学权威!
李谷想要和李煜辩论,还差着一筹!
他气急败坏,“你要吏部公文,老夫现在就可以给你!政事堂马上会责成吏部签发公文,你赶快把奏疏给我!”
“李相公,朝廷规矩,丁是丁,卯是卯。绣衣使者,替天子执法,更应该首重法令,差一点都不行!”他轻轻一笑,“要不这样,明天李相公就责令政事堂,签发公文,看到了公文,卑职自然把奏疏交给你!”
“你放……”李谷气得险些爆了粗口。
奶奶的,签发公文是要时间的,至少要半天时间,有这么长时间,足够把奏疏塞给陛下了……那上面写了什么,李谷不完全清楚,但是从那帮人的话语当中,李谷也能感觉到强烈的杀机,绝不能等闲视之!
李相公红赤着眼睛,一步步逼近到李煜的面前,冲着他切齿冷笑。
“老夫没有认错,你原来叫李从嘉,是南唐的六皇子,听话你的才学很好,填词作诗,天下少有……一个风雅的文人,却当了绣衣使者,还如此这般顽固,真是令人费解!你不觉得有愧家门,有愧圣贤教诲吗?”
李煜面不改色,“李相公教训的是,论起做人,卑职自惭形秽,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可职责所在,不敢等闲视之!如果连绣衣使者也当不好,李煜就不配做人了!”
“你放屁!”
李谷真的骂了,“什么绣衣使者?不过是让你杀人作孽而已!你小子还当成了宝贝!真是让人可笑!你立刻把东西交给老夫,或许还有活路,不然,就别怪老夫不客气!”
说着,李谷给两旁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一起动手,把李煜拿下!
讲理讲不过,老子就翻脸!
还不信了,一个堂堂宰相,拿你没法子!
正在李谷要掀桌子的时候,有人笑呵呵走了过来。
“李相公,何必那么大的火气呢!”
李肆笑嘻嘻走过来,他先是意味深长,瞧了瞧李煜,而后冲着李谷躬身道:“李相公,他们绣衣使者,替天子执法,所作所为,的确该按照大周刑统做事。他能把大周刑统烂熟于心,看起来是个人才,应该重用才是!对吧?”
李谷咬了咬牙,一个小小的翰林学士,还不放在他的眼里。
“李学士,还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夫!”
李肆呵呵一笑,“那好,我退到一边去。”他抱着肩膀,走到了李煜身边,冲着他挑了挑眉头,竟分不清是示威,还是示好!
“师弟,你该说句公道话了!”
李肆冲着叶华嚷嚷。
叶华咳嗽两声,责备道:“李学士,同朝为官,哪有什么师兄弟?更何况,有圣天子在,我们当臣子的如何说公道话!”
“还是恭请圣裁吧!”
说完,叶华带头,把他们领到了宣德门之下。
柴荣站在上面,俯视着诸臣,他笑了笑,“朕看了许久,李相公断然出手,责打逆臣,有魄力,有担当!不愧是社稷重臣,赐太保衔,晋位英国公!”
李谷狂喜,急忙施礼谢恩。
又听柴荣继续道:“李煜冒犯上官,责打二十,要用心打!”
胜负已分,不用废话了,李谷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柴荣转身离去,可就在转身的刹那,他又扭头道:“今天小年,朕也没事,把那些奏疏送进宫来,朕要拿来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