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情呢。
她作为顾南宸的妻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当然,她们之间的夫妻关系早就不只是名义上的了——她当然会履行好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
程叔陪着余薇安一起往顾南宸现在所居住的房间里走。
其实不用人带路,余薇安在顾家老宅出入多年,对于老宅里的设施建设当然熟烂于心,依照顾南宸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住在医疗室那一个房间没错。
果不其然,程叔将她带到了那间专用医疗室的门口之后,便默默地离开了,于是只剩下余薇安一个人站在那里。
余薇安握上门把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房间里的光线昏暗,只有透过半开的门渗进来的来自客厅的灯光。
这间医疗室的窗帘常年是撂下的,很少有光,更何况现在天色已晚,即便拉开了窗帘,也没有任何明媚可以照进来。
余薇安信步走进房中,就看到周围摆满了医疗器械的床上,那个熟悉的男人寂静无声,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她心中一酸,感觉两只脚像是灌了铅似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如何迈开步子往里面走了。
余薇安反手关上门,按开门边的开关。
房间里瞬间变了亮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各种医疗器械太多了的缘故,余薇安竟莫名地感觉到整个房间是那样的冰冷,仿佛是钢筋铁骨一般的沁凉,不带一丝鲜活的人气儿。
余薇安一步一步地走到床边,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覆上顾南宸那瘦削凹陷的侧脸,心里一阵狠狠的揪痛。
“对不起……”余薇安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这样说了,就好像除了这句话,她甚至不知道还能跟顾南宸说什么似的。
是她对不起他,其实很多话,不必再多说——余薇安心里明白,如果顾南宸现在是醒着的话,一定能理解她心中的愧悔和歉意。
房间里安静极了,余薇安好像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顾南宸躺在病床上,好像连呼吸声都十分微弱似的,那种可怕的安静让余薇安的心里涌上一阵一阵的恐慌。
余薇安非常害怕,她害怕下一秒,顾南宸就连这点微弱的呼吸声都不会再有。
仿佛是想要确认他还存在的事实,也好像是想要捉住他确实还有生命体征的最后一点证据,余薇安脱掉了鞋子,脱掉了外套,小心翼翼地避开连接在顾南宸身上的所有的仪器。
隔着一层薄薄的羽绒被子,余薇安轻轻地,轻轻地躺在了顾南宸身边。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虚虚地环住了顾南宸的腰间,将自己的耳朵覆在顾南宸分明已经瘦骨嶙峋却仍然让人感到踏实和安心的却胸膛。
余薇安尽可能地凑近一些,再凑近一些,同时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她很怕碰到他的身体,生怕他一碰就碎似的。
“咕咚——”
“咕咚——”
心跳是有些缓慢,声音是有些微弱,但是却稳定的,坚定的,一声一声。
像他坚韧不断绝的生命。
余薇安感觉自己鼻梁一酸,一眨眼,竟生生地落下泪来。
她就维持着这个很艰难的姿势,半分距离也不肯拉开,就这样以一种最近也最远的距离,和他遥远地相拥着。
说是相拥,余薇安却连将自己的脸靠在他的胸前都不敢。
说是遥远,可是他们分明拥抱得像是最亲密的爱人。
“顾南宸,我希望你可以快点醒来。”余薇安强忍住哽咽,低声说道,“我还有好多好多的话,没有来得及告诉你,只要你醒过来,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好不好……”余薇安死死地咬着唇,生怕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就哭出声来。
余薇安简直矛盾极了,她很怕自己哭出声来,噪音太吵,唯恐会打扰到顾南宸的安眠。
然而在她的内心深处有一个寂静的角落,又很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在他的耳边说话,将他从怎么也不愿意醒来的梦境中叫醒。
她进退维谷,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只能让自己陷入深深的纠结里。
至少在此时,余薇安想,她只要能呆在顾南宸的身边,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无论他身边有多少红颜知己,有多少狂蜂浪蝶,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彼此相拥在一张床上,像是世界上最亲密的爱侣。
余薇安沉浸在自己的纠结之中,并没有注意到顾南宸安放在身侧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