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薇安的眼泪越发地止不住了,“那怎么办呀……”
她从前觉得自己是个很有主见的,独立自强的二十一世纪新女性,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余薇安真的慌了,真的慌了,顾北宸肩头的鲜血是那样的真实,又刺眼,让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体会到,自己离死亡竟然那样的近。
这种直面死亡的恐惧感,即便是她自己被困在毒窟的竹寮里,身上遍受伤痕的时候,你都没有这样强烈过。
顾北宸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即将到达一个承受的极限了,虽然余薇安帮他简单止了血,但是在这样颠簸的路途中,他不停车,余薇安就没有帮他很好地处理伤口。
更何况……更何况,顾北宸并不打算告诉余薇安自己是中了枪。
子弹不取出来,即便再怎么止血都是没有用的,顾北宸很清楚这一点,可是他直到现在都不打算停车。
因为顾北宸的心里十分清楚,如果他现在停车了,身后那些不知来路不知目的的追兵很有可能就杀过来了,他不想前功尽弃。
他好不容易,将她从毒窟里救了出来,将她寸步不离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如果不能把她安然无恙地送回去,送到顾南宸的身边,他又怎么能安心呢?
余薇安眼看着顾北宸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可是他却倔强得无论自己怎么哭闹都不肯停车处理伤口。
有那么一瞬间,余薇安真的恼怒到想干脆跳车算了,可是一想到受了这么重的伤的顾北宸还要下车去救她……她就是在不忍心再给顾北宸添什么麻烦了。
然而顾北宸想要一路开回到安全地带的想法最终还是没能实现,在开下盘山公路的途中,遇到了当地的民间武装和当地政府官兵之间的对抗火拼。
顾北宸不得已只能放弃刚抢回来还没怎么捂热乎的汽车,带着余薇安从反方向,再次从山林中穿梭而下。
“哎,看来我的运气真是不好,好不容易抢了一辆车,却没活过两个小时就弃我而去了。”顾北宸幽幽地感叹道。
然而他更多的伤怀还没来得及抒发和感慨,就被余薇安冷冷的一眼给瞪了回去。
“少废话!别乱动!”余薇安态度蛮横得很。
并不是她不识好歹,而是她没想到,顾北宸竟然蠢到这种程度,竟然连身上中了枪都没有说,一路硬挺着过来!
要不是因为突发情况他们不得不弃车而逃,恐怕到现在她都不知道顾北宸中枪的事!
“薇薇你生气啦……?”顾北宸咬着牙,额头上沁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伤口疼得不行,他脸上却还挂着讨好的笑意。
“你感受不到我生不生气吗?”余薇安没好气地说道,手下的力道又重了几分,疼得顾北宸这样的军旅硬汉都只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因为两个人实在逃亡,所能利用的医疗设备实在是太有限太匮乏。
没有医用酒精,就只能用顾北宸腰间别着的那个破酒壶里剩下的一点二锅头。
没有手术刀,就只能用顾北宸身上的那把多功能的瑞士军刀来替代。
至于麻醉剂这种东西……余薇安冷笑一声,呵呵,他顾北宸不是厉害吗?不是能逞强吗?那就这么忍着好了。
“哎,薇薇,其实我没有感觉到你的生气,我唯一感觉得到的,就是你在担心我。”顾北宸的语气忽然变得正经起来。
正经到余薇安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了。
她没有把顾北宸的话当真,发闹事毫不留情地反驳道,“那真是抱歉,顾三少你的感觉可能有些迟钝也说不定。”
“我呢,一点儿都不担心你。”余薇安已经为顾北宸取出了子弹,简单地做了一下最基本的术后消毒,便将一条用酒精洗过的棉布条用来给顾北宸包扎伤口。
就连这棉布条,都是余薇安从自己身上那件白大褂上撕下来的。
要是他们俩当中谁再收一点什么伤,恐怕她身上这件白大褂就不够使了。
听着顾北宸疼得吱吱呀呀地直叫唤,余薇安好心情地说道,“我只担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恐怕也得永远困在这里了。”
“语气说我在担心你的死活,不如说我在担心自己的前路未卜。”
她给顾北宸包扎好了伤口之后,又不解气地狠狠掐了他一把,“明白了吗?顾三少,少在我面前自作多情了,成不?”
顾北宸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也就在这个时候,余薇安才觉得他和顾南宸其实一点都不像。
至少顾南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做出这样狰狞得毫无形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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