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责罚、下不怕额娘唠叨的老九,居然被八嫂挥舞扫把的风姿,吓得好几个月不敢上八哥家的门。
她每每跟儿子们讲这些女人的八卦。胤禛是真正经,严辞拒绝参与。胤祚是假正经,嘴上说着不听不听,实际听得眼睛放光津津有味。十四是完全不正经,毫不掩饰地端着瓜子花生跟她有来有往地讨论。
今天头一回逮着十三,只见他耳朵根儿都红透了,又不好意思又想听的模样叫绣瑜好笑又手痒,却见他忽地笑容一敛,正色道:“八哥为人谨慎周全,早两年,他十分孝顺良额娘,也知道约束八嫂。可是自从康熙四十二年索额图谋逆案之后,他越发忙于算计,也越发依赖八嫂娘家,就都顾不得了。说到底,都是那把椅子害的。”
这话说得公平厚道,绣瑜在旁暗自点头,不由对他高看一眼。
她这些孩子里,十四是炮仗脾气,有仇就报。胤禛看着冷静克制,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小本本,凡是惹了他的人,身前身后子孙八代都跑不掉。这兄弟俩好的不遗传,小心眼儿记仇的本事,倒是一脉相承。难得十三这孩子天生大度爽朗,老八把他害成这样,也还能得句公道话儿。
绣瑜一时想远了。结果弘晨弘晖兄弟在外间等急了,进来扭股儿糖似的缠在胤祥身上,把他拽了出去。竹月进来收拾茶具,笑道:“知道娘娘这些日子担心十四阿哥,难得十三爷日日都进来陪您说话。”
绣瑜点头赞成:“真是个好孩子,要是我生的就更好了。”
竹月惊讶道:“您以往不是说,情分比血缘重要吗?”
两码事儿!绣瑜在心底腹诽,要是我生的,刚才脸红害羞的时候,就可以上手捏了呀!
接下来数月,因为西南战局,朝堂上立储风波暂歇,后宫诸妃养精蓄锐。永和宫最大的对手八阿哥专心侍奉母亲,一时间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绣瑜除了担心十四,并无旁的事烦忧。兼之康熙考察了皇孙们在上书房的学习进度,龙心甚悦,最喜欢儿孙绕膝、恨不得在家里开幼儿园的皇帝大手一挥,宣布将新一茬的小萝卜头们招进宫栽培。
胤祚家刚满六岁的二小子弘昆也过上了背起书包上学去的日子,这下堂兄弟三个凑成个捣蛋三人组,偏又都是讨狗嫌的年纪,每逢上书房休沐的日子,一起在各处撵猫追狗;每逢胤禛休沐的日子,又一块儿顶碗挨训,瞧着逗乐极了,倒也好打发日子。
乐极生悲,水满则溢这句话,总是不错的。四月份天气渐热,圣驾移居畅春园,绣瑜不过晚饭后顺着长堤,往林子里多走了两步,就遇上同样在此散步的良妃母子。
八阿哥瘦了许多,脸上略带倦容,但是身上气度凝练沉稳,跟良妃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跟三个月前的浮躁张扬判若两人。
绣瑜一时愣住,怀疑自己留下良妃反倒激发了八爷的小宇宙。倒是良妃虽然在病中,却精神百倍,眼中时刻带笑,转眼瞧见了她,忙起身迎了问候两句,感激地说:“还未谢过娘娘救命之恩。”说着正要拜下去,半空中却横出一只手来。
八阿哥扶了她交到宫女手里,温声道:“额娘,你先回去歇息,我跟德额娘说几句话。”
良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绣瑜知道重头戏来了,在一旁站定严阵以待,却见他负手而立,开门见山地说:“这次打西南,十四弟以为总领粮务的四川粮道齐世武是我的人。其实,他是皇阿玛派在军中的。这样说,娘娘明白了吗?”
绣瑜心头一凛,却只是笑道:“大军出发四个月了,贝勒爷这句提醒,可有些鸡肋。”
胤禩虚伪一笑:“我额娘病了数月,娘娘不是也碰巧才想到在皇阿玛耳边提一句吗?片语之情,小王已经代为还上了,告辞。”
他一走,绣瑜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康熙不是傻白甜,为防“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情况,他在军中安插耳目也是应有之义。然而被人监视总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绣瑜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一面让胤禛核实齐世武的身份;一面写信给十四,叮嘱他不论如何,都要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