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这里人的语言,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剩下不过是本职工作,治病救人罢了。就算是来到了异乡,她也依旧是个医者。
不过出乎意料的,那个衣裙浮艳,气质高傲的女人再也没有出现。倒是之前被她抓壮丁的小丫头跑了过来,勤快无比的送水送饭,还学着她的模样,帮病人擦起身来。
面对浑身是血,接近□□的男性患者,那妹子既不惧怕也不害羞,反而双眼亮晶晶的,擦的兴致勃勃。见她这幅不怕生的模样,楚子苓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
像是没料到她突然开口,对方吓了一跳,圆圆的眼睛眨巴了好几下,拍了拍胸脯,叽里咕噜说了一串。
这比之前那女人说的还难懂。楚子苓赶忙伸手打住,用指尖点了点自己:“我叫楚子苓,楚、子、苓。”又把手指转了个向,“你叫什么?”
小姑娘偏头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似得笑了出来,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楚子苓当然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只能艰难的模仿了一遍。被她的发音逗乐了,那妹子咯咯一串笑,摆了摆手,突然扔了布巾,掀帘跳下车去。
“等等,危险……”楚子苓吓了一跳,此刻马车已经重新开动了,这么跳下去,很有可能摔伤。然而那妹子的动作颇为灵敏,如同头活蹦乱跳的小鹿,跑了个没影。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她又飞快的钻回车里,把手中攥着的东西递在了楚子苓面前。
“芦苇?”楚子苓讶异的接过那根细细长长的草秆,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芦苇吗?就算还没长穗,她也能认出来。
对方却点了点芦苇,又指了指自己,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那个音节。楚子苓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是对方在告诉她,自己名字的含义。可是问题来了,只有一个音节,是“芦”,还是“苇”呢?这念头一冒出来,楚子苓便就哑然失笑,谁说这里的芦苇,就读作“芦苇”了?就算古时,也有各种各样描绘动植物的专属词汇,懂点药理的她,怎会不知道这道理?
况且,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年代,是不是自己所知的世界。
心中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楚子苓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这是《诗经》中的名句,其中的蒹葭,便是指芦苇。这个类古的时代,是否也存在同样的诗句呢?
把芦苇递回了,她点了点那根芦苇,轻声解释道:“蒹葭,它亦称做蒹葭。”
那女孩眨了眨眼,看了看手中的芦苇,忽的反手指向自己:“蒹葭?”
楚子苓一怔,对方却把这发音标准的念了两遍,似乎把它当成了自己的新名字,十分满意的笑了起来。看着那露出八颗牙的明朗笑容,楚子苓说不出话了。用“蒹葭”这个熟悉的名字,来称呼面前这女孩,似乎也能把她和自己的世界连接起来。
这让楚子苓心头的阴霾散去少许。她名字里的“子苓”,也是种药材,不知换成这个世界的语言,要如何发音。然而即便找出“子苓”,能有人认的出吗?她又要怎么向旁人解释,自己名字的来历……
只一晃神,楚子苓就把这些压进心底,继续有一句没一句的跟着蒹葭学习当地语言。徐徐滚动的车轮,不断前行,从早到晚,颠簸起伏。当经过一个狭窄的弯道时,似是碾到了什么东西,车身猛地弹起,又重重落下,楚子苓不由扶住了身边的小案,想要稳住身形。谁料这时,躺在草垫上的伤患,睁开了眼睛。
这话田恒也就听听,并不放在心上,然而旁人却不这么看。很快,家老石淳再次相邀。
“听闻田壮士折了佩剑,吾家公孙特寻了把剑,赠与壮士。”一番客套后,石淳开门见山,让仆从奉上了把长剑。
田恒也不客气,接剑细观。只见此剑足有三尺,剑柄饰金,剑鞘镶玉。抽出长剑,只听瓮的一声,竟有轻鸣,剑身隐有暗色格纹,寒光凛凛。
“好剑!可是吴剑?”田恒本就精研剑术,更是熟知各国剑形。吴人善铸剑,剑长而锐,千金难求,比他原先的佩剑好了不知凡几。
石淳面上带笑:“田壮士好眼力,正是吴剑。还有郢爰帛锦,可供壮士花销。”
又有两个木盘摆了上来,绢锦夺目,金钣耀眼,堆在一起足够引人垂涎。田恒一哂,还剑入鞘,把那宝剑仍回了仆从怀中。
“多谢执事美意,某不才,花销不了这许多。”他神色自如,分毫没有因财帛动心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