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煜笑了笑,“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登基称帝也好,垂拱而治也罢,不过是在我们的一念之间,只要这个天下是我们说了算,这些都是旁枝末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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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世吾在弟子的搀扶上登上马车,缓缓离开已经易主的济州府。
这位当代士林的泰山北斗掀起窗帘,望着外面作为护卫的西北铁骑,对身旁的弟子道:“大势所趋啊,百姓大多是没有脊梁骨气的,当初大楚倾覆,后建入主中原,那还是鞑虏蛮夷,仍旧有无数人降于后建。如今萧煜入关,他是实实在在的中原人,西北军也是中原大军,比之当初的后建,几乎可以算是自己人,那些墙头草一般的高门大阀就更没什么心理负担了,不用怕别人说他们是卖国贼,不用怕别人在背后戳他们的脊梁骨,可以心安理得地投效新主,成为新朝的从龙功臣。”
这次陪伴老人一起来齐州的弟子,今年也是五十岁的年纪,姓罗名岚,也是一方名宿,在江南士林声望颇高。罗岚道:“老师,您就如此笃定萧煜会夺得天下?如今萧煜连江北也没有拿下,而江南才是天下士林的精华所在啊。”
这位看尽了人间兴衰的老人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弟子,摇头叹息道:“士林精华尽在江南,这句话说得不错,但是还有一点,那就是天下兵马精锐尽在江北。读书人是被帝王用来坐天下的,而不是打天下的,谁的拳头更大、更硬。”
老人放下窗帘,说道:“说到打天下,咱们读书人可以摇旗呐喊,可以出谋划策,再有其他的,就多半是有心无力了,就好比说上阵杀敌,你行,还是我行?”
孙世吾摆了摆手,“归根结底,都不行,若是读书人也能上阵杀敌,那还要武人做什么?文武双全的儒将终究是少数。”
罗岚叹息道:“大丞相与横渠先生重立儒门,如今已然是有垂拱之治的气象,现在要放弃,实在不甘心呐。”
孙世吾冷笑道:“什么是垂拱之治?天下太平才是圣人所言的垂拱之治,如今的天下太平吗?萧烈当政,可有半点贤相气度?秽乱后宫,把持朝政,妄自尊大,还弄出一个什么太后训政,牝鸡司晨,简直是荒谬至极!这样的垂拱之治,这样的儒门,不要也罢!”
罗岚见老师发怒,不敢再为萧烈说话,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师,我们接下来去哪?”
孙世吾闭上眼睛,道:“去东都,我就不信萧烈敢把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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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州和中州,在古时合称为中原,其首府洛府更是九朝故都。
豫州位于青河以南,东接齐州,北界直隶州,西连陕州,南临中州,呈承东启西,望北向南之势。
闽行所统率之西北军右军,便是由陕州入豫州,只要攻克豫州,便可从北面进逼直隶州,与位于直隶州东面的萧煜中军连成一片,完成西北军对直隶州的三面进逼。
西北军右军共计十五万大军如决堤的青河之水一般涌入豫州境内,豫州守军就如同砂石所筑造的堤坝一般,瞬间坍塌大半。
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闽行攻下了大半个豫州,打得张海九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洛府城内,再无退路之后,只能龟缩不出。
豫州都督战死。
豫州巡抚自尽。
知府和守备,有半数投降。
如今,西北军大军兵临洛府城下,一名气态威严的中年将领在层层铁甲的簇拥下来到一处高坡上,遥遥眺望洛府城头。
过了许久,正是西北军右路军主帅的闽行收回视线,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太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