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子泉处人声鼎沸,一张张面庞上饱含期待其中又夹杂着些许忐忑,年轻少妇脸上还有藏不住的娇羞。
洛婉兮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此时此刻的自己,表情也该是和她们相似的吧。
泉前大排场龙,好一会儿才轮到她们,倒是有人想让她们先来,然洛婉兮觉得这事本就讲究个心诚则灵,若是连个队伍都不肯排,怕是菩萨都要觉得碍眼了。遂她们婉拒了对方好意,静静的排着队。
轮到洛婉兮了,分泉水的僧人用水瓢打起了水,洛婉兮捧着自备的银碗接住,水流倾泻而下,在阳光下折射出莹润的光,似乎还有颜色,可惜太快了,她也不大确认。倒是个好彩头,洛婉兮如是想着。
她低头喝了一口,刚从井里打起来的水温温的,清冽甘甜一如往昔。当年她为了求子,白马寺的求子泉可没少喝,然而喝了三年依旧一无所获,这一回,洛婉兮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腹部。
萧氏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泉水,不经意的一瞥,目光落在洛婉兮的手上,便顿住了。她觉得自己能够了解洛婉兮的心情。正欲开口,忽觉喉间一股恶心,萧氏忍不住干呕起来。
洛婉兮和洛婉妤皆是一惊,惊讶之中又带着一丝不可自抑的欢喜,在求子泉处出现这反应,很难不让人往那个方向想,没直接问出来,怕的是空欢喜一场。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多顾虑了,排在她们后面的一个妇人心直口快,欣喜道:“这位夫人该不是有喜了吧?”
萧氏捂着嘴,怔愣当场,表情似乎是不敢置信又像是欣喜若狂。
既然已经说破了,洛婉兮也没了顾虑,上前道:“大嫂,要不让我看看,我和谢府医学过一阵!”李氏和洛老夫人都缠绵过一阵病榻,洛婉兮便和府医学了些粗浅的歧黄之术,把个脉倒是不难。
萧氏忙不迭抬手,表情还有些楞。
洛婉兮的手已经搭上了萧氏的腕,萧氏一颗心七上八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底的希冀一览无余。
洛婉兮对她安抚一笑,静下心诊脉,如盘走珠。
萧氏就见洛婉兮嘴角上扬,眼底光芒更甚,颤了颤嘴唇道:“四妹?”“该是滑脉,不过我也是半吊子,寺里就有会医术的高僧,咱们请他们看看如何?”洛婉兮建议,好端端的呕吐,便不是喜脉,也会是其他问题了,找人看看准错不了,不过十有八九是喜脉,没一口咬定,
洛婉兮也是怕那个万一。
洛婉妤立即附和,当下一行人便回寺里,萧氏被团团围着,深怕她摔跤了似的。在她们走后求子泉处顿时嗡嗡地乱起来,虽然知道若是萧氏有孕,也不可能是她刚刚喝的那碗泉水的缘故,可在这些求子心切的妇人看来,这就是难得好兆头,顿时对这泉水给予了十二万分的厚望,就盼
着自己是下一个萧氏。
厢房里,在一道道殷切的目光注视下,宝相庄严的僧人法晏依旧淡定自如,片刻后打了个稽首,眉目温和含笑:“恭喜,女施主这是有喜了!”
萧氏瞪大了眼,像是欢喜得傻了。
见状,洛婉兮生出淡淡的羡慕,要是她,保不准比她还傻呢,她定了定心神对法晏大师:“多谢大师,敢问我大嫂身子如何,可有哪些需要注意?”
“女施主身康体健,胎儿脉象也平稳,诸位无须过于担心。”
闻言洛婉兮又感谢了他一番,令人送他出去。
再回头就见萧氏眼底水光闪烁,洛婉兮脚步一顿,这是喜极而泣了,萧氏进门时日的确不短了,洛郅又是长子嫡孙,她难免压力大。
惊喜交加的洛婉妤见萧氏模样,不免打趣:“这一当娘眼窝子就浅了不成。”
萧氏顿了下,眼底水光就憋了回去,她眨了眨眼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就想到了洛婉兮,顿时笑容一凝。她是解脱了,可洛婉兮怕是压力就更大了。
见她模样,洛婉兮哪里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笑:“看来这求子泉的水灵验得很,这才刚喝下就心想事成了。”洛婉妤也道:“可不是,赶明儿怕要听到六婶的好消息了。到时候几个小的凑一块可好玩了,这称呼就得乱套了。”洛婉兮与凌渊新婚一个月都还没到,眼下没消息也正常。这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过了三
十想有孕不容易,可男人这年纪添丁进口的多得是,何况凌渊瞧着年富力强,两人有孩子早晚的事。
洛婉兮嗔她一眼,倒是希望她能一语成真。
闻言萧氏也放了心,又听洛婉兮问她:“可要回去了?”
萧氏摇头:“好容易来一趟,用了斋饭再回去吧。”洛邺和阳哥儿玩的乐不思蜀,她也不想扫兴,况她也没哪儿不舒服。
观她神色,洛婉兮和洛婉妤也觉无碍,洛婉兮望了望天道:“中午了,咱们先去用膳了吧。”
萧氏和洛婉妤点头,洛婉妤又让人去找洛邺和阳哥儿,一行人便去斋堂用膳,用到一半,有人惊呼:“天阴了。”
几个丫鬟出去一看,果见方才还一碧如洗的天空阴沉沉的,还刮了起风,桃露回来就把情况说了,揣测:“怕是要下雪了!”
洛婉兮几个互相瞧了瞧:“那咱们还是等天气好了再下下山吧!”刮风再下雪的,一切还是以安全为上,尤其她们这还有个孕妇。
洛婉妤也同意:“反正咱们定了厢房的,大不了过一夜就是。”
正在喝豆腐汤的阳哥儿抬头:“今晚不回家?”
“咱们在山上过夜好不好?”洛婉妤笑眯眯的问胖儿子。
阳哥儿开始拍手,拍了两下问:“好玩吗?”
洛婉妤噗嗤一声乐了:“可好玩了!”
她所谓的好玩就是不知打哪寻来了几个红薯,放在火盆里烤,阳哥儿头一次烤红薯兴致勃勃,就是洛邺都兴味盎然,眼巴巴的盯着炉中变焦的红薯。
此时外头已经是狂风大作,大雪纷飞,洛婉兮已经好几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雪了,一片一片鹅毛一般。
“看来今儿是真的回不去了。”洛婉妤感慨道,屋子里看不见外面情况,但那呼啦啦的风声却听得真真切切。这情况下山,太危险了。
洛婉兮看着红泥小火炉上的茶壶,笑道:“那正好,咱们便围炉煮雪烹茶,岂不美哉。”
洛婉妤扫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在另一边围着红薯转,叽里咕噜说个不停。她便按了按嘴角斜睨她:“别的倒不怕,就怕六叔孤枕难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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