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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车的时候由于行动得太过匆忙外加表情太过悲壮, 司机师傅还以为这老幼妇三人是要赶着去医院见家庭主心骨的最后一面,于是猛踩油门一路狂飙,最终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刹住车, 半个小时的车程仅用了十五分钟,将三人成功送到市中心医院大门。
晕车的陈嫂一下车就吐了。
她怀里的糯糯貌似直接被甩懵了,嘴巴张了两下,要哭,又愣是没哭出来。
只有孟知精神亢奋,拖着陈嫂和糯糯往住院部奔。
孟知脚下焦急, 眼圈红红,口中也在不停祝祷。
“沈寒霁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就当我求你了行不?”
“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一穷二白的还带着糯糯一个小拖油瓶,不好改嫁。”
再说,你从小到大把我压迫剥削得那么惨,我还没报仇呢。
于是当孟知真正站在沈寒霁的病房门口的时候, 还是哭了, 肩膀一耸一耸,抽搭抽搭的。
陈嫂赶紧抽了张纸巾递过去,“太太, 不管怎么样, 还是先进去看一看吧。”
孟知用纸擦了擦眼泪, 摇摇头, 始终不敢推门。
护士在电话里说沈寒霁的车跟一辆醉驾司机运货的大卡车相撞, 车子被撞得四分五裂惨不忍睹, 醉驾司机没系安全带直接被从驾驶座里甩了出去,而另一边的沈寒霁则伤到了脑子。
孟知怕一推门,就看到沈寒霁,二十三岁的沈寒霁,像颗植物一样躺在病床上,周身死气沉沉,不会说话不会眨眼,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下半辈子吃喝拉撒只能在床上解决的样子。
那她该怎么办哟?
才穿过来就碰到这种事。
孟知越想越觉得人生无望,直到肩膀突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孟知捂着泪眼回头,发现拍她肩膀的是糯糯。糯糯正被陈嫂抱在怀里,小手在孟知身上拍拍打打。
“妈,“
”妈妈~”
糯糯还小,什么都不懂,正愉快地重复着他最近刚学会的词,世界上最美好的单音字。
孟知泪眼朦胧地看着一脸天真懵懂的糯糯,看着他除了耳朵像她简直就一Q版沈寒霁的脸,听他一声声地叫“妈妈”,不知怎么,心底突然来了勇气。
孟知捏紧了拳头。
加油,孟知,不要倒下去!
你都已经十六岁了,是已经见过大风浪还领了居民身份证的人了!是再过两年就是要成年的人了!
况且你现在还有个儿子,为了儿子你也要振作!
沈寒霁就是瘫了傻了残了瘸了也没关系,看在他小时候把你喂得那么胖的份上你可以照顾他一辈子!
孟知突然觉得自己身后有象征爱与伟大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的某篇新闻里,对她和沈寒霁以“因一场惨烈车祸,丈夫智障多年,妻子不离不弃,还凭一人之力带大两人的娃”为题的专题报道。
又仿佛已经看到了糯糯上小学时,写了一篇名为“十年含辛茹苦,不辞辛劳照顾残障的父亲与我。——记我伟大的母亲”的作文,受到学校大力表扬,在家长会上深情朗诵,她坐在台下一边感动得流泪,一边给还要给身旁的傻子沈寒霁擦口水的样子。
加油!孟知!
孟知攒足了勇气。她深吸一口气,擦干了脸上的泪,在陈嫂饱含热泪与鼓励的眼神里,颤抖着手握住病房门把手。
“阿霁我来看……”孟知刚要推门,后面的“你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门便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孟知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悲伤的表情僵硬在脸上,开门的手悬停在半空。
他浑身插的管子呢?
他头上满头的纱布呢?
他,他怎么没有在病床上躺着,还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给她开门?
“你来啦。”
站在门口的沈寒霁上下打量着看了身前孟知一眼,唇角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果然跟十六岁时的小白菜不一样了。
瘦还是瘦,并且脸上的婴儿肥褪了不少,五官长开了,长发微卷,散散地披在脑后,整个人由内到外透露着一种被狠狠滋润过后的美劲儿。
他滋润的,沈寒霁想。
“你,你你……”孟知指着面前完好无损的男人,磕磕巴巴。
“我没事,头上擦破了点皮而已。”沈寒霁笑,大手扣上孟知头顶,揉了两把她触感柔软的长发。
刚才开门的那表情,看来她比他想象得还要关心他。
又被揉头的孟知:“……”
果然,不管是六年前的还是六年后的,一言不合就揉头的习惯一点没变。
孟知突然觉得她个子不高沈寒霁也要负一大部分的责任,有事没事的都被他按着头往下压,能长高才奇了怪了。
“你烦不烦。”孟知把头从沈寒霁魔爪下抢回来,心里有些闷。
白担心了一场。
“哇……呀……妈……”
这时,一直被陈嫂抱在怀里的糯糯见到沈寒霁也突然兴奋起来,扑棱着小短腿伸出小胖手想让他抱。
陈嫂赶紧抓着糯糯的一只小手朝沈寒霁摇了摇,“糯糯,你说爸爸抱。”
“呀呀呀……”
“爸爸,抱~”
“呀呀,呀~”
沈寒霁目光后移,看到正朝他挥手的小奶团儿,一滞。
他似乎有些谨慎,慢慢地,只朝糯糯伸出了一只手,糯糯看着他摊在他面前的大手,在陈嫂怀里动作了两下,小小的手一把握住沈寒霁的一根食指。
糯糯握着沈寒霁的一根食指,抬头看他,露出嘴里两颗刚长的乳牙,“呀呀~”
他跟孟知的孩子。
沈寒霁的眼神蓦地温柔。
**
傍晚,三人从医院打车回家,糯糯要坐儿童座椅,所以陈嫂带着糯糯搭一辆,孟知沈寒霁再搭一辆。
沈寒霁和孟知两人坐在车后排,孟知一个劲儿往车门方向挤,生怕跟沈寒霁挨得近了一点。
沈寒霁正在打电话:“妈,我没事,不用来看我了,让姐也不用来了,你们懒得跑一趟……”
孟知噘起嘴,抠着按钮,把出租车的车窗摇上摇下。
哟呵,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姐呢。
“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只是额头上蹭破了点儿皮。”
孟知把车窗摇得大了一点,风吹了进来,把她额前斜刘海吹成个中分。
她听到沈寒霁的话,翻了个白眼。
一点事也没有,这么大的车祸,醉驾司机都进重症监护室了你竟然就额头上蹭破了点儿皮。
是该说你运气好呢还是该说醉驾司机罪有应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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