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挽裳拿他没辙,也就由着他去,担心地竖耳去听——
“皇上有旨!九千岁顾玦多年来荼毒生灵,致死冤魂无数,贪赃枉法,仗势欺人。为平息民愤,安抚人心,今命禁军统领杨一柳将其缉拿回宫,接受审判!”
风挽裳浑身一震,脸色刷白,赫然回头去看。
缉拿?审判?
怎会是这样?
她以为成了他的女儿,就不用再担心顾玦需要承担过往所欠的人命了的。
君心叵测,也能用在父女之间吗?
顾玦冷了眉眼,凤眸如刃地盯着那道圣旨。
外边,薄晏舟和裕亲王等人也脸色凝重,一头雾水,面面相觑,都没人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当了皇帝的人真的都这般喜怒无常,翻脸无情?
“爷……”风挽裳心慌地看向他。
“乖,别激动,不会有事的,嗯?”顾玦握住她的小手,柔声安抚,就怕她突然气急攻心。
“可是……”圣旨都来了啊。
顾玦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乖乖待在马车里,爷出去瞧瞧。”
说着,他放开她,起身,走出去,负手而立于马车上,居高地俯视着那个杨一柳。
马车里,小雪球逮到机会就往她这边钻,风挽裳抱起它,担心地撩起车帘一角,看着外边的情况,眉心紧蹙。
“皇上是觉得爷没带足够的人,少了几十年功力就成了病猫了,嗯?”
柔腔慢调,柔和的春光折射,俊美夺魄。
风挽裳心头一震,是这样吗?
皇上是这般打算的?在他为了救她而耗去几十年功力后,在他只带着贴身近卫万千绝一人启程前往太白山时,派人剿灭他?
怎能?
他怎能如此?
若他不是她的父亲也罢,可他而今是她的父亲啊,怎还舍得让她如此失望?
他又不是不知晓,顾玦对她来说是怎样的存在,又不是不知晓她想要保护这个男人的决心。
对了!
红绳!
她这个女儿不管用,那么,那个让他连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让他亏负一生的女人,总该能起点作用吧。
“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请九千岁配合。”杨一柳道。
“你不知晓爷对讨厌的人没法配合的吗?而你……刚好让爷觉得很脏眼。”顾玦冷笑,一个旋身而起,快如闪电。
只是眨眼的瞬间,他人已站在那禁军统领面前,嘴角噙着叫人胆寒的笑弧。
一干禁军纷纷拔刀。
“住手!”
马车里传出细柔又具威严的嗓音。
风挽裳撩起车帘,钻出马车,水漾般的清眸看向正要对峙的两拨人马,恬静柔美的脸透着威仪。
顾玦回头,眼中的狠厉瞬间化为温柔,“乖,回马车里去。”
“爷,我有法子让他将这圣旨收回去。”风挽裳对他温柔一笑。
顾玦微挑了眉。
她在小莲蓬的搀扶了马车,走上前,站在顾玦身边,一同面对那个禁军统领,目光落在他手上的圣旨上,有些失望。
伸出手,缓缓张开掌心,她拿出那条红绳,“劳烦你将这绳子带回去给皇上,请他遵守当日的承诺!”
顾玦看到躺在白嫩掌心里的红绳,微微眯眸。
这红绳不是他编织的那条,而是应该早已被他扔掉的那条。
不是……萧璟棠给的吗?
怎涉及到宫里那个?还可以威胁到他?
那日在箱子里看到,他倒忘了问她这事了。
“小挽儿,爷倒想听听有关于这红绳的承诺。”伸手拿起,端详。
“那是……”
“那是在太傅府那晚,挽挽带着伤在雨中对朕跪为你求的。”
低沉醇厚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风挽裳回头看去,就见当今天子在贴身内侍的陪同负手而来,身后那些送行的人默默地跪了一地。
顾玦没有去看君楚泱,只是紧盯着眼前的人儿,拿在手上的红绳像一把针,扎入他的心,只有一个疼字。
原来这就是红绳的来历。
这就是她为何那么紧张重视的原因。
因为,这是他的保命符!
以她的聪明,又怎会不知晓自古君心难测。
所以,在那时候,她就以她所能,护他无忧。
在亲眼目睹他杀人的情况,还能那般为他。
那么柔弱娇小的身子,却为他蕴含了无穷的力量和勇敢。
她真是爱煞了他啊。
迟来的这份感动,让他的心激动得无法言喻。
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用力抱住,恨不得将她揉入身子里。
“怎不早些同爷说。”害他白介意了那么久。
“爷不是也看出来了吗?”她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说,心里羞赧的同时也有些忐忑,怕他生气。
顾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她能精准拿出这根绳子跟皇上索取承诺,也就等于承认她早已知晓她以前戴在腕上的那根是他另外编的。
也就是说,她后来那么看重,甚至以命去护,是因为那是他亲手编的。
也就是说,至今被她当宝贝似的收藏在箱子里的那根红绳,是因为他。
心,再一次被这些小惊喜所胀满,他勾唇,却是轻斥,“敢算计爷,嗯?”
“爷莫要生气,是我不该因为想要拥有爷亲手做的一件东西而生了那样的心思……”
顾玦心里好不美丽,正要继续诱她说出更多他想听的话,然而,接来的嘀咕教他怔了怔——
“爷不也偷换了红绳吗?我只是,将计就计。”
听听,怎不叫他愕住。
还好,只有他能听见。
“胆子越发大了,爷待会再收拾你。”他在她耳畔‘咬牙切齿’地说,很成功地引怀里的人儿打了个颤。
轻轻放开她,牵着她的手,面对皇上,神情优雅从容。
他将手上的红绳扔过去,徐徐勾唇,“爷眼向往的是平静的日子,别让爷这么快就不想了。”
换句话就是说,他要继续翻云覆雨,一点儿也不难。
说完,搂着妻子转身就走。
君楚泱伸手接住红绳,“慢着!还有一道圣旨!”
两人脚步一同停,风挽裳的心再一次提到嗓子眼。
顾玦冷瞪向他,“爷要不要挖颗心出来抛给皇上瞧瞧!”
“九千岁,你……”
君楚泱摆手阻止内侍的斥骂。
他自责地看向风挽裳,“挽挽,是朕考虑不周。”而后,立即对内侍道,“宣旨。”
风挽裳怔住,诧异地看着身边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低头,暖暖地笑了。
他在担心她的心承受不来太多的忽上忽,所以才那般对皇上不敬。
他啊,总是恶语背后藏着真心。
只是,又是怎样的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后祸乱朝纲多年,九千岁忍辱负重,劳苦功高,今剥除皇姓,撤除九千岁之名,授以千岁王爵位,世袭罔替,赐九锡!钦此!”
剥除皇姓应当,毕竟九千岁娶了公主,虽说这公主不愿成为公主。
撤除九千岁之名,更应当,因为那是由太监衍生而来(虽然也没对世人昭告过九千岁从来不是太监一事)。
千岁王爵位,世袭罔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九锡就叫人瞠目结舌了。
九锡,历来是皇帝赠与臣子的九种最高赏赐,是无上殊荣。
这皇上玩的是哪一出?
且不管这圣旨有多逆转,风挽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发现有人的脸色,不是很好。
“皇上,是爷说得不够清楚还是你理解有误?”他抬眸,直视帝王,淡淡地冷声质问。
“你要的,朕在第一道圣旨已允了。朕要给的,在第二道圣旨。朕不想让天以为朕赏罚不分。”君楚泱很随和地道,眼中却带着不明显的得意。
事情演变至此,风挽裳或许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皇上不愿放掉他这个人才,先是了道圣旨法,再来第二道圣旨赏。
如此一来,昔日恶贯满盈的九千岁也算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同样吓人的千岁王。
更厉害的是,第二道圣旨不接,等同于默接第一道。
难怪顾玦脸拉得这般长了,他本不想再沾染半点朝堂之事的,只一心想着同她归隐,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
这点,她可帮不上忙。
这是男人间的事,这千岁王的身份接与不接全凭他衡量,她断不会以父女情分去央求皇上收回圣旨。
夫唱妇随,反正这一生,他在哪,她就在哪。
顾玦冷瞪着君楚泱好久,然后,眯眼,勾唇笑了,“皇上会后悔的。”
撂话,他搂着佳人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