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若有所思地说:“老八,今年老天爷是不是要灭了我们孟家”
我爹没吭声,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人一旦到了不能控制局势,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往往就会相信冥冥之中有一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在有意地玩弄自己。现在对于孟仁光来说,那个坏家伙就是老天爷,这样也为他的无能为力找到一个更好的借口和托词,毕竟,谁也斗不过老天爷。
一般在冬天,尸体要存放个七八天才会下葬,不仅表明对死者的一种尊重,而且孟仁祖是自杀,以孟家人的霸道,难免会对这个儿子的死要讨个说法。
孟仁光的计划是先回孟庄,了解情况后再奔刘凤兰家,现在尸体停在那边,按照农村人的习俗,男子入赘跟女人出嫁是一个道理,死了之后都要在对方家里办后事。
冬天的孟庄更显得萧瑟寒冷,到了半上午,天空竟然飘飘洒洒地下起雪花。我们一行四人全都缩着脑袋抱紧膀子疾步前行,村头就是孟仁耀的家,不知死了男人的邓秀莲带着一个嘴角还有茸毛但已经有几分戾气的孟爱党和傻乎乎打架只知道拿着一根玉米秆的孟娥日子过得怎么样,只听明婆婆偶尔去琉璃镇小学时带给我们的一点消息是:她曾经想改嫁,俩孩子都不要,结果被孟仁礼痛骂一顿,也就不了了之。
我想以她的姿色,就是死了三个男人再改嫁也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了,这期间明婆婆曾经去找过瞎子李几次,可是,每次瞎子李都出门了,不在老家,还说他云游四海,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看来找到他只能碰运气了。
接着就是孟仁礼的家,这个孟家老大果然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一座大大的院子用青石垒起,门口两旁卧着两只像狗又像羊的石塑,一点也不凶猛,甚至显得有些软弱。与孟仁礼隔了两家后就是孟仁光的家,孟仁光的家破败不堪,院子里长满了一丈多高的茅草,几间破茅房看上去摇摇欲坠。长期没有人烟,连物件都充满着诡异的愤怒和悲哀。再往前走,此时泥巴路上的坑坑洼洼都已经填满了雪堆,拐过一个弯,就到了我家。我家仍然冷凄凄地安放在那里,孤单无依,寒冷悲伤。透过矮篱笆院子一眼就能看清院子里所有的物件,那个曾经蒸熟过无数馍馍的撒子下面的厨房,那条与孟仁义家相隔的矮土墙,还有矮墙下面我曾与那条诈尸拼死博斗的痕迹。
想起那天晚上我就神经发紧,后来还不止一次的做噩梦。真得感谢老天爷在我快死的时候递给我一把菜刀,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死里逃生的感觉真是又惊险又刺激
再然后就是孟仁义的家,这个曾经富丽堂皇嚣张霸气的孟老二的家,朱漆的大门上已经斑驳疏离,几块红漆掉落,露出里面暗黄发黑的木板。再遇上这下雪天,天地一片雪白,凸显得那门更是破败不堪,仿佛预示着孟老二一家再也无法辉煌起来。孟仁信的家与孟仁道的家紧挨着,一样的造型一样的房子。只是此时孟仁信的家里更显得荒凉,高高的玉米秆垒起的院子东倒西歪,露出里面的一片蓬蒿。我们经过时,惊起几只在里面觅食的麻雀,暗黄的小身子,吱溜一声飞到树顶,歪着脑袋寻找打扰它们的不速之客。
听明婆婆说,孟仁道十二月初从济南回来。当时手术过后恢复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左眼却彻底瞎了,济南军区人民医院的医生也回天乏力,后来在医生的建议下安进去一只狗眼。那只狗眼与人眼毕竟不同,褐色的眼珠,浑浊的眼白,据说吓哭过小孩子。于是,他不再轻易地抛头露面,整天在家里躲着,现在想必也正窝在炕上,暗自回味几个月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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