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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听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突然“哐啷”一声,门被撞开,随后,听到我爹紧张到发抖的声音,“七娃,七娃,醒醒,你醒醒”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黎明时清凉的我爹的身影,孤单可怜,不禁暗自感慨
“你给我起来”我爹没等我儿女情长,细思表白,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就往上提溜,着急得不可理喻。
我一贯可以随时警醒的身子骨瞬间充满活力,血液畅通,意识清醒,每一个毛孔都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我问你,你老实说,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他的瞳孔在面前闪烁着矍铄的神光,恨不得一眼看透我脑海中所有的内容,但那里面全是些调皮捣蛋惹事生非的破事,根本没有关于昨天晚上的任何记录。
我摇摇头,往后撤了撤,我不喜欢别人逼得太近,那样不便于防备和反击。
时间几乎停止,空气仿佛凝结,我感到衣领被他抓得更紧了,没想到他那一双又白又细平时只拿粉笔和板擦的大手此时竟然拥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
“你老实交待,昨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在父子团聚的十个小时之后,一个坐在床头,一个站在地上,一个强势逼问,一个执意反抗。
“穿上衣服到堂屋”
最后,他哼了一声,松开我的衣领,同时把那件大红的绣着梅花的衣服扔到我头上,气乎乎地转身走了。
原意我不准备穿那件衣服,不是不怕冷,而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执行他的命令。
但八月底的苏北,已经夜凉如水,特别是黎明前的那一段时间,说是寒冷刺骨也不为过。
于是,我磨磨唧唧地穿上那件标志着束缚被动的衣服,磨磨蹭蹭地下了床,很不情愿地拐进了堂屋。
堂屋靠墙砌了一条长方形的水泥台子,上面放着一只红色的热水瓶很是扎眼,因为它是这屋子里唯一鲜艳的物件。热水瓶旁边放着一盏煤油灯说灯是因为我太过善良,不好意思说它其实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灯:因为这盏灯的底部只是一只破碗,灯芯是一截棉条子。从煤油里蘸满一身油的棉条子头耷拉在破碗的缺口,有气无力地燃烧着自己,给我们带来微弱的光明。
灯下坐着一团庞大的影子,猛然看到时把我吓了一跳,以为是一个凶猛的怪兽,仔细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庞大的椅子,短而肥壮的身躯,这哪里是一个人这分明是一头过了磅等待拉去屠宰场的“肥猪”
不过她脸倒白净,长相也算俊俏,而且眼神微微带着一抹笑意,嘴角似翘不翘,仿佛一团烈笑正含在嘴里。
“跪下”
突然就在眼前炸起一声断喝,吓得我浑身一抖,这才发现隐藏在庞大暗影之中的我爹。
只见他坐在一张极矮的小凳子上,如果不是发出这么一声突然而又凌厉的命令,我几乎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我愣了愣,与他接触不多,不了解他的脾气和招数。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但我偏偏少了这个知。所以,我不知道他只是仅仅吓唬吓唬我,还是一定要我跪下。
“你听到没有我叫你跪下”虽然声音不高,但透出一股威胁。
而且,他抬起头来,我看到他眼睛里的坚定,意思非常明显:非跪不可。
泥巴地其实很松软,跪在上面膝盖一点也不疼,比木头棍子强多了。
“昨天晚上你到底做了什么”一样的问话,一样的不相信。
“没做什么,撒了一泡尿,睡了一夜觉”
此时,第一声鸡鸣从远处传来,我可以想象到一只公鸡站在东方一片猩红的天空下骄傲地引吭高歌。
“没做什么没做什么老二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死了”
“什么老二我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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