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冬日,一应草木本该呈现凋零之态,可枯荣医院内的花木却不同于他处,仿若时光静止般,放眼望去,庭院之中依旧一派如春之色。只是,树稍叶尖罩着一层雪霜,虽掩不住满庭绿意生机,但到底是显得愈发冷清了。
李仁的步子向着曲径深幽处一路折去,顾夜兰与王凤娇各怀心事地跟在后面,随着李仁越行越缓。
“等等!”顾夜兰突然停住了脚步,再不肯往前挪动分毫。
王凤娇蹙眉望着“林减言”,言语中不由带上几分嗔怪:“又怎么了?”
李仁回过头,和善地冲“林减言”笑笑:“林小姐,转过前面的弯道,便是兰芳苑了。”
“我、我知道。”顾夜兰低首望着脚尖,只顾扭着食指,似乎内心不住的挣扎。
“你……可是信不过在下?”
“没有,没有!”顾夜兰抬眸连连摆手,嗫嚅着回答,“只是,我还、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不知该如何直面兰芳苑里锁着的,那副叶孤鸿虚假的皮囊,那颗夜芳纯粹的灵魂。到底是应当她为父亲,还是应当他为母亲呢?
李仁看着顾夜兰似乎害怕的神情,唇边笑意更深:“林小姐勿需担心,叶孤鸿的情绪近日已渐趋稳定,他的疯魔,只是不辨自身男女,却从未动手伤过人。何况,你与他,还隔着门上的三道锁哩。”
李仁的轻松的话语落入顾夜兰耳中,却骛地挑起心中一阵刺痛,她蹙眉瞧住李仁:“李医生,你可知我此行的目的?”
李仁微微一讪,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林小姐,你可是想帮你的朋友顾夜兰?”
顾夜兰不惧不畏地瞧住李仁:“对!我要帮她救夜、叶孤鸿出去。”
“什么!”王凤娇听到此处,情况已明大半,“你要把一个疯子放出去?”
“她不是疯子!她是顾夜兰的亲人!”顾夜兰怒由心起,冲着王凤娇嚷道。
“你嚷什么?你真怕那个疯子听不见吗?”王凤娇压着嗓子,朝远方瞪了一下,“前世今生都一样没分寸!”
“你……”
李仁打着哈哈,扬手阻隔在二人之间,柔柔地止住了彼此的急躁。
“林小姐,你与顾夜兰的金兰之谊,自然是无比纯洁真挚。可是……”他眸中含笑,深深地望着顾夜兰,“你这样做,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呢?”
顾夜兰眉睫一颤,粉润的娇唇不觉抿成一条红线。
“若你不救叶孤鸿,那顾夜兰就还可以安安分分的当一个顾家千金,尽享荣华富贵,而叶孤鸿也可在枯荣医院内,静心疗养;可若你救了叶孤鸿,且不论顾显礼是否能咽下被欺瞒多年的这口气不对他们施以报复,就论身无分文的顾夜兰带着一个疯子父亲,你当她有何处可去?”李仁停顿一下,才坚定道,“她根本就无法在世间立足!”
李仁说的的确句句属实,这便是“夜芳”给她设下的死局!可那也只是顾夜兰的死局,顾夜兰一死,这局自然也就破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顾夜兰,可是重生了的林减言呀!
“我知道,你说的我、我和顾夜兰都考虑过了。”顾夜兰抬眸瞧着李仁,“李医生,你放心,有我在,顾夜兰自能在世间立足!”
“林小姐……”
顾夜兰扬手止住了李仁的劝阻:“其它的你不必多说了,你只需告诉我,这人,你放还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