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这一记耳光给得又狠又急,直接把李仲寓掀飞到地上,她自己也步履不稳地退后了两步。
流珠听见声响,迅疾从假山后转了出来,看见面前的一幕,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仅仅几日未见,浥轻尘竟生出满头霜华,那枯瘦的身子罩在如雾的袖纱里,飘飘然,似一只凄怆孤零的白娥。流珠的眸子顺着浥轻尘发直的目光转到地上,瞧见满脸血渍的李仲寓,更是一惊,来不及多想赶紧奔赴过去,将李仲寓扶起,关切道:“太子殿下,您没事吧?”
李仲寓呆呆地愣住,显然没有从刚才的突然而至的击打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睁得大大的,睁得发酸,发红。
“娘娘,您这是做什么?”流珠眸中含泪,拿着手绢擦拭着李仲寓面上血痕,心疼不已,“太子殿下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我做什么?我还要问问你想做什么!”浥轻尘瞪着流珠,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流珠!你、你,好大的胆子1
流珠看着李仲寓,眸子在思量间不觉低垂下去,她微咬住下唇:“娘娘,流、流珠不懂您在说什么!”
“不懂?”浥轻尘气血冲头,奔过来,一把抓扯住流珠的头发剧烈摇撼着:“妄我还待你如姐妹,你就是这般对我的!你就是这般对我的1
李仲寓在浥轻尘的打骂声中回过神来,拦到流珠面前,拼命阻挡着浥轻尘的泼打,将手从流珠的头上扯开用力一推:“母后1
浥轻尘身体虚弱至极,哪里受得这样的推搡,一下便跌坐到地上。
“母后,您没事吧?”李仲寓不料自己的手脚这般重,连连跑到跟前将她扶起。
“别叫我母后!”浥轻尘拨开他的殷勤,支撑着身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1
李仲寓的眼睛里噙着泪,拉住浥轻尘的衣袖:“母后,仲寓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还问来我!你还来问我!”浥轻尘的甩开李仲寓的拉扯,厉色吼叫,“我倒要问问你,宣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你竟然狠心将他推入水中,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我的宣儿,他、他才只有三岁啊1说着说着,她眼泪就滚将起来,声音也断断续续地嘶哑起来。
流珠一把将李仲寓拉至身后:“娘娘,宣城公是自个儿失足落水的,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太子殿下!”
浥轻尘不可置信地看着流珠,瞧她鬓发散乱至此,面上形容也未改分毫。如此镇定的模样,倒真像是浥轻尘倚仗着身份在这里胡搅蛮缠!浥轻尘心生寒意,伸手拭去了不争气的泪珠:“你说冤枉,那好,流珠我问你,宣儿他是在何处落水的?”
“奴婢哪里知晓,只是……听说在扶桑水榭。”
“扶桑水榭。我刚刚便打那儿过来,真是冷清僻静的所在啊!”浥轻尘仰头忧叹了一口气,眼珠顺着这声气落低低斜了下来,觑着流珠,“可你说说,宣儿从澄心堂回瑶光殿,如何会通过扶桑水榭?”
流珠头埋得低低的,似无限懊恼,声音却平静无波,又似根本不萦于心:“许是……宣城公得了国主的吩咐差遣,又或许,是他自己贪玩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