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把她拉出塌方区,他的手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她,小女孩仰起娇美的脸,不知所措地看着头顶上万吨的巨厦拍向自己,整个世界在那一刻,仿佛凝固成了一张绝望的画。
楼层坍塌造成的巨大的气压飞扬起她的红裙子,裙子上面有几朵碎布做的小花朵,像慢镜头一样缓缓落下,映在郝志因绝望而放大的瞳孔之中
郝志醒了,像触电一样从床上坐起来,瞬间觉得背上冷汗淋漓,枕头已经湿了一片。
玻璃窗外阳光正好,五月的天气里鸟语花香,他缓了半天才逐渐喘匀了呼吸,强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感觉余悸仍在
麻的郝志骂了一句,已经连续一个星期都在做同一个噩梦了,这极不正常
并且,这个梦每次都结束的地点,都在那个小女孩的身边,他不知道在梦里,自己和小女孩是不是能逃出那座坍塌的大厦,像是电影看了一半的时候忽然停了电,一颗心空落落的,无依无靠
“噫什么东西”郝志按着心口的手忽然感觉异样,他低下头,缓缓地摊开手心,随即惊得张大了嘴巴,躺在手心里的,是一朵碎布做的小花
难道是那个梦中女孩裙子上点缀的碎花儿
怎么可能难道那不止是一场梦
那朵棉布做的碎花,像个标志物一样躺在郝志的手心里,模糊着现实与梦境之间的界限,他凝眉苦想,又充满怀疑地抬头看了看窗外,是不是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才是另外一个梦境
或许下一秒钟睁开眼,自己还在世界末日里游荡着
没有时间多想了,要迟到了
郝志看了一眼表,学校里今天组织去十三陵游玩,迟到了就错过大巴了。
他跑进卫生间洗漱,慌张地套上袜子蹬上破球鞋,一头扎进外面炙热的阳光里。
春天的树绿得像被水洗过一般,马路泛滥着明亮的白色,公交车上仍旧是一张张麻木的脸。
郝志安慰自己,世界末日笑话而已
不过有件事对于他来说,比世界末日还让他难过,据说,今天有一个学校里知名的富二代,要向他喜欢的王琰珂表白了
郝志和王琰珂在高中同桌了整整三年,也玩笑打闹了三年,有些两人之间温暖的感觉似有若无,如隔靴搔痒,一直说不破也点不透。
以往也出现过许多想追求王琰珂的男孩子,但在郝志的嘲笑声中,都被她一笑了之了,如今临近毕业,却忽然蹦出来个高大帅气的富二代,郝志横竖挑不出人家的毛病,这倒像嗓子眼儿里卡了根鱼骨,上不来也下不去。
这次,王琰珂似乎并无反感,顺理成章地跟那富二代一起看了电影,吃了饭。
“我都要毕业了,还没有谈过一次恋爱”
王琰珂半开玩笑地这么说,不知是有意说给自己听,还是想暗示别的什么,模棱两可的话让郝志心里像长了草一样抓挠难过。
真正的喜欢说不出口,随意说出口的便不是真喜欢,那几个字,像卡在他嗓子眼儿里巨大的核桃,一见到王琰珂的微笑就卡壳,怎么都吐不出来
还好,校巴上没有见到那纨绔子弟的身影,他没出现,这让郝志心里多少塌实了一点,车开到站,大家陆续跳下车来活动筋骨,阳光下的十三陵宏伟辽阔,却透着森森的寒意。
“嗡”一阵巨大的咆哮声响起,远处,飞驰而来一辆银白的跑车,发动机巨大的马力掀起一阵尘土,还有同学们一片起哄的尖叫。
剪刀形的车门翅膀一样抬起,那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小白脸微笑着钻出来,手捧着一大把鲜红的玫瑰,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是针对校花王琰珂来的,大家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路的尽头站着满面含羞的王琰珂,人群中,淹没着一个自惭形秽的郝志,天很热,他摸摸书包里给王琰珂带的蜂蜜水,忽然很想找个蜗牛把它拽出来自己钻进壳里去。
他心怀愤恨,满面通红地想逃掉,一扭头,却忽然看到皇陵长长的甬道正中间,站着一个小女孩
郝志揉揉眼睛,没错,是那个小女孩穿着鲜红的裙子,裙边儿上,缀着一圈儿碎布的花朵。
她双眼空洞无神地站在那里,面朝着郝志,僵直不动,忽然一阵凉风吹来,恐惧感像蜘蛛一样瞬间爬满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