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点头,跟着垂眸撒谎
“是的,所长,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笑呵呵的抬手拍我肩膀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去吃个早饭,回家休息,当是给你放个年假,这一周都不用来了。”
一听让我走,我是求之不得。
直接就往外走,生怕他反悔
可这出门后,我就看见几个鼻青脸肿的人过来。
“你们”
我诧异谁把他们打成这样。
要不是身上的军大衣和那大肚子,我几乎分辨不出眼前是看守所的大队长和他的小喽罗了而他们身份不仅如此,他们还是朱翔亲戚,在这镇上是一霸。
“看什么看走走走”
我抿了一抿唇,低头继续往外走,他们也没再理我。只是走了没多久我就想起我的军大衣还没拿
军大衣在那年也算是值钱物了,我手头可没闲钱再置办一件。却是我走回去时,正听里头在聊那男人
“哎,鼻烟壶已经确定了是宫妃陪葬品我看那小子手里,绝对还有别的货”
“啧啧,这年头想抓个盗墓贼可不容易”
“是啊,都说盗墓贼手里都有几个棺材本儿,这要是打听出来,咱们就都发财了”
我在门外听到盗墓贼时,整个人都激动的有些发颤
盗墓贼那男人竟然是盗墓贼
那他会知道我家人的下落吗
我正想着,突然听见里头传来异响,还有些倒地的声音,那些交谈声也是戛然而止。拧眉中,我旁侧一条长腿缓缓迈出来
是他
披着军大衣的男人出来时,极为轻蔑的看了我一眼,扯下军大衣,大步潇洒的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有风吹起他那盖住眼的乱黑发,黑发下,竟是张白皙帅气的脸,那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的像是挺拔的山,睫毛也很长
而其余的,我还没看清,他已经走过去了。
那瞬间,我顾不得身后那些昏迷不昏迷的人了,飞快去追他。
“等一下请等一下”
我大声喊着,可是他走得飞快,那速度用鬼影来形容也不为过。而后,任凭我跑到发如白雪,喊破喉咙,用尽所有力气也没能追上他,并且
我还跟丢了他
“呼,呼,呼”
我站在雪中长街上,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大口时,眼泪也仓皇落下
抬头,前面是没人的。
回头,后面也是没人。
整条长街上只有我和白茫茫的雪,像极了当年我追几里长街,那些一直不回头,至今未归的狠心人
“为什么都不带我”
“为什么”
两年了,爹,哥哥
他们全部都去倒斗,就留下我一个人
这些年就留下我一个人
我一屁股坐在无人大街上时,直接仰面倒下风雪洒在我短发和脸上,奔跑产生的热气和冰冷的雪气交织,吹得我心十分冰冷。
然后我捏了捏拳,又爬起来。
男人跟丢了,我得回看守所,看看能不能从里头发现什么。
看守所的走廊里,平日耀武扬威的几个猪头全昏迷着而我脚下有“哗哗”的纸声响起
捡起来那张纸,我就看见了“川同街九号抵押”字样。
川同街九号
脑海中浮现出男人刚才跑的路线,他的确有可能去九号
看那边儿朱翔拧眉要醒,我抓着那张纸飞快的往外跑去
川同街九号在哪呢在我家隔壁
我站在自家门口看着隔壁九号古董铺时,心多少是有些激动的。
因为那男人就在九号门口站着他换了衣服,松松垮垮的棕色高领毛衣和那盖眼黑发,看上去有些颓唐,有些散漫。
他是和九号铺的言老板站在一起。
先容我介绍一下川同街吧
在战乱爆发前,川同街本是十里八村都有名气的古董一条街。
一楼二楼是铺,后头带院儿可以住人。
这一条长街本是清朝廷官员盖的。
清政府瓦解后,不少楼铺的主家受到牵连。然后搬迁的搬迁、离开的离开
这里突然就空了下来,只留了几家商户。
而因为没了权贵富家,古董行当实在难以存活,余下那些人便去外头寻找新天地,这一去就是两年,杳无音讯的两年
我的家人也在其中
再说九号。
在我们那年代,有三种人过的最快活。
第一类是朱翔这样的狗官;第二类是有钱人;第三类是自己拳头硬。但跳出这三类之外,镇上还有个人过得也最快活
他就是九号铺的言老板。
他是去年出现把九号铺买下来的。
在外人面前总带着一个羽毛做成的半脸面具。谁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只知道他身份尊贵,手里有钱,是连朱翔也不敢得罪的人。
此刻,言老板一如既往戴着面具,火红色狐裘裹在白色长衫上,越衬得那泛着青紫光泽的羽毛面具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他怀抱暖香炉,面具下的声音讥讽,不是对我说,是对那男人说的
“喏,那就是向家后人,你是不是很失望。”
言老板和男人身高差不多。
他们俩,一个白色长衫狐裘,一个普通长裤毛衣,对比鲜明。
男人冷冷看着我,沉默不语。而我一怔,有些欣喜若狂,难道说
这男人是来报信的
当下,我飞快的往九号跑
“对我就是向家后人,先生你见没见过向午”
我飞快跑到他们面前时,男人仍旧没说话,遮面具的言老板仍旧讥讽
“看见没,这就是向家现在的血脉”
讥讽的声音顿了一顿,又冷笑,“有时我想,她身上的血都不值陈醋钱。”
言老板的声音我是第一次听,听那声音感觉年纪不大,应该和男人相仿。
只是那讥讽人的口气还有向家后人血脉什么叫“身上的血不值陈醋钱”
“言老板,我和你并不熟悉,向家哪儿得罪你了”
素日里,我和他并不熟悉,凭什么这么说我拧眉看他们时,他们两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纷纷转了身
“喂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把抓住男人的手时,被男人直接甩开后退两步没倒下时,我感觉一股逼人的冷气从店内传来
那是店内六七个言家的下人,他们走上前来,拦住了我。
“你”
“喂”
我冲过去时,被那些人又抬出来,“对不起,向小姐,您没有进去的资格。”
我被放到大门口后,咬牙看着他们去了后院
可恶
我站在雪中捏紧了拳,他一定知道什么的一定
“喂我好歹救过你啊”我大声喊着时,突然感觉头顶上有注视,一抬头,我就对上男人冰冷悠长的目光。
棕色的毛衣和木色的窗棂很搭,他站在二楼窗口,修长的手擒着烟,随意的抽着,垂眸看我。
风雪飘摇,加上白烟缭绕,他目光看不真切。
但好像有些可怜我似得。
我咬了咬牙,声音软了下来
“先生,看在昨夜军大衣的份上,请问你见过向家的人吗”
我已经等了两年,盼了两年那种回到家面对冰冷无人气房间的感觉我已经受够了
可男人只是吐出口白烟
没理我
我现在进不去九号铺子,我只能抬起头看他。
雪花飘到我眼里有些凉,还有些热。
眼泪在那时候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先生”
“求你”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们的下落”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