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得像此刻杨郎弥补不来的心。
杨郎的脚步停住了,他停在了三间小木屋前。竟不知何时,他竟来到了他和他父亲居住的地方。门前他和他父亲种下的菊花,此刻正在屋檐下晒着太阳。金灿灿的一片,好像年幼时他脸上的笑容。
杨郎看着眼前这陌生而又熟悉的小屋,大脑一片眩晕。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度过了他的童年?
曾几何时,他的父亲还在这里陪着他种下菊花?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经历了生离死别?
曾几何时……
两年了,他离开这里两年了。两年,多么难忘的两年!若一切都在开始,又何必感叹两年,或更长的更多的两年?
杨郎轻轻地走上台阶,那样子仿佛里面还在有着正在睡觉的父亲。他轻轻地推开门,门还是像以前一样很不争气地“吱”了一声。杨郎环视过四周,无论桌子,还是其他各种摆设都跟以前一摸一样。唯一增添了的是尘埃。
杨郎眼睛湿润了,故地重游,物是,人却已非。
杨郎突然跑进厨房,拿起木盆,往松溪边跑去。松溪是松原阁上的三条河流之一。松溪常年都流着,是松原阁上众人用水最多的一条溪。杨郎小时候,每到夏天,都会在这条溪的下流,痛痛快快的洗澡。
傍晚,小屋里。
杨郎看着他这一天的杰作,许久没有笑过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不过这微笑没有持续太久,甚至连温都没有升起,杨郎又板起了脸。
若是他的父亲还在的话,看到他把家清理的干干净净,是不是又要夸他了?可现在屋子打扫完了,甚至桌上的晚饭都已经摆好了,他却迷茫了。
迷茫什么呢?是不是少了一个该陪自己吃饭的人,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下箸,而感到迷茫吗?还是小屋太空旷,让人看不到从前,而显得迷茫?
杨郎还是吃饭了,毕竟他回家了。若在外面吃惯了风雪、饱尝了寂寞、无奈与惆怅,哪怕现在家很清冷,是不是都能从中吸取到一丝暖意。哪怕只有一丝,是不是已经胜过外面的无数繁华?
夜还是来临。仅管外面的月光洗尽铅华,美若处子,可屋内的杨郎已经入睡。他回到了陪他了十三年的小床,回到了最初做梦的地方。
睡着永远都是一件好事,特别是酣睡!没有人愿意睡不着觉。就算是那些失意的醉汉,醉了还不是希望能睡上一觉,饱饱的睡上一觉,等醒来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管杨郎梦里能梦见些什么,但两年来,应该说从他练“拜祖四十九式”的三年来,今夜应该是他睡得最好的一夜!
外面松涛声一阵阵涌过,深秋的夜竟是如此多情,月光已用她那厚厚的胭脂在碎石小路上铺起了一层厚厚的霜。在通往小屋的道上,那厚厚的一层霜上,在皎洁的月光下,竟有了一双向小屋走去的脚印。
夜已深,是谁还没有睡呢?
刘常青站在屋外,他侧耳倾听,听到里面有微弱的鼾声传来。他站在屋外,就那样站着。松风吹动了他青色的长袍,拼命地往他的身体里钻。他并没有感觉到冷,相反他的脸上还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夜终于过去了,那些月光留在小路上的积淀还没有完全散去。杨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看见了地上还残留着的脚印。
他昨夜的确梦见他的父亲回来了,还跟他睡在一起。他们父子讲着分离了两年的痛苦,他甚至倒在了他父亲的怀里大哭起来,他父亲搂着他不停地安慰他!
而现在他看见了霜上还残留的脚印,他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又亲自跑到脚印前用手摸了摸。那是真的脚印!他心里激动地说:“爹,真是你,真是你回来了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身旁依旧只有阵阵松涛。
家的味道,永远都是最浓的!浓到可以让盛夏每一天的太阳都不能化解!
回家!一个简单了每天都可以挂在嘴边说上千次万次的词汇!
可若在外面饱经了风霜的浪子,回家两个字他们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能明白“回家”二字真正的含义与分量!
杨郎在做梦,很多像杨浪这样的人何尝不在做梦!
只是有的人能从梦中醒来,有的人却一直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