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
见洪承畴没有别的话吩咐,这个俊仆才从室内出来,接着当然是耀武扬威的去吩咐厨子给洪承畴做夜宵,再又跑到粗使仆人屋子里,吩咐人连夜浆洗衣服,不得耽误。
这样的琐事吩咐完之后,洪承畴反而平静很多,不再辗转反侧,而是拿起一本书,在灯下观阅起来。
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厨子带着帮手抬着食盒过来,在屋中又点了一盏油灯,更亮了一些,把饭菜和酒取出来的时候,厨子跪下叩头请罪,洪承畴淡淡吩咐了几句,也就作罢了。
接着院中又闹腾了一会,到底是半夜了,除了几个值夜守更的在外头等着,内间书房洪承畴自己饮酒之外,整个大院之中,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
“动手吧。”丁宏广静静的道:“又无心逃,又这么讲究享受,这样的人果然是大人判断的软骨头呢……我等诛除了他,就是立下一个大功,就算全部殒命于此,亦是值得了。”
……
记录自然是到此戛然而止了。
“宏广他们都是好样的。”张守仁的眼睛有点湿润了。
执掌大权这么久,他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有点单纯的青年军官和大明百户官的结合体了。他已经是一个成功的,合格的上位者了。
眼神之中,有时也有一些冰冷的色彩,行事也有点无所顾忌和不讲手段,只讲结果了。
但无论如何,此时此刻,他确实是感动的。
“恨不得我也在松山。”
看着自己的妹夫,林文远正色道。
“文远,你不知道,我也恨不得自己在松山。”张守仁苦笑一声,沉声道:“十几万大军被人吃了,死那么多人,一总督,一巡抚,几个兵备道监军道,好几个总兵,朝廷养这么多兵,容易吗?这是多少州县官用夹板和大棍还有重枷枷出来的啊!这都是百姓的血汗供养的军队,这些军人,不管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合格的,也是我大明的子民,就这样被人家杀鸡屠狗一样的宰割杀戮,我的心真的很疼……身为一个武将,一个总兵官,一个大明的军人,松山之战,对我们来说是不折不扣的耻辱……如果我们山东镇在,恐怕结果会不同。但是为了叫天下大势如我所想的那样演变,我又不能去……文远,改变历史的机会曾经摆在眼前,但我不得不放弃,我心中的难受,实在是难以用语言形容之万一啊。”
丁宏广等人死后,林文远不是没有在心底怪过张守仁。
那是一群多么优秀的年轻人啊!
就这么把生命放弃了,就因为张守仁的一句洪承畴是软骨头,是高位的文官,为了这个命令,六个人根本没考虑过进松山执行任务后的后撤计划……是的,没有后撤计划,因为大家都知道,混进城中,潜入洪承畴的住处,将其袭杀,能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奇迹了,再想安然的全身而退,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悼念英魂。”张守仁断然道:“无论如何,杀了洪某,杜绝了他投降的可能,就算杀错了也不过是成全了他的名节,无论如何他是必须得死。这是##第一等的大功,授给宏广一等卓越勋章,其余人员每人一枚二等,其家属,都按勋章来配给待遇。”
卓越勋章是浮山的最高勋章,其余有战役纪念章,优秀工程纪念章,紫心勋章等各式勋章,但卓越勋章是最高荣誉,象征着获得者是战士中最杰出的一位。
目前为止,丁宏广是一等勋章的唯一获得者。
“我代宏广谢谢大人了。”
事涉公务,就算是郎舅至亲,林文远也是一脸肃穆。
“不必了,英灵不远,他应该知道是自己应得的。”
张守仁苦笑一声,又有点放松的道:“底下几个月,我烦心的事很少了……我们专注于练兵之事吧。”
崇祯十五年三月,松山战役彻底结束,在丁宏广等人牺牲的第二天,清军与内应里外配合,很轻松的打开了松山城门。
巡抚邱民仰死,兵备道张斗死,总兵王廷臣,曹变蛟,死。
而洪承畴在清军入城的前一天晚上已经被刺,刺客也全部战死,身上没有任何可供查明身份的物品。
皇太极在知道消息后十分震怒,肃亲王豪格因为此事都被严厉训斥,差点又一次被降级为郡王。
松山失陷,然后祖大寿绝望,走出内城投降。这一次,他的投降是真心实意了,不过皇太极忌惮祖家和吴家的实力,重用祖大寿的儿子,但对祖大寿本人,却是闲掷在一边,此后祖大寿虽然未死,却也是消失在了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
辽东暂归于平静,李自成已经开始南下攻打归德,战火燃起,未来大家关注的焦点应该在南方。
而在山东,崇祯十五年的计划是编练二十万以上的新军将士,训练他们成为合格的战士……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