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公主竟也愿意?”
杨善桐苦笑道,“这就不好问了,也许,劫后余生,公主也不想计较什么名分了吧。只要不闹出子嗣来,这样,也许也不失为最理想的解决办法……”
的确,蕙娘自己就没想到桂含春居然会用这种办法来应对皇帝的出招,再细思一番:除了在名分上委屈了公主以外,郑氏的正妻身份,郑家的脸面,公主的深情,桂家的军权,倒是都得了保全。唯独便是略对不起郑氏罢了,但反正他也不是没有姨娘,这比起停妻再娶,终究还是要好得多了。
回想起桂含春在何家山的表情,她也是若有所悟:多半是当时,他便想到了这一招吧。只是公主竟也愿意如此委屈,亦算是有几分出人意料了。
此处毕竟人多嘴杂,不是说话地方,杨善桐也没解释太多,只说了句,“过几日去冲粹园寻你。”便又回席招待客人,蕙娘踱回屋内时,恰逢福寿公主议论北戎局势,“北戎汉子最重荣誉,这一次……罗春死得多少有些不明不白,北戎当地群情激奋,不论谁要继承罗春的草场,都要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今后几年,虽说军队的人数不会太多,但北边恐怕也很难得到完全宁静,大战可免,小战是免不得的。”
她在草原上历练多年,气质终究是洒脱干练多了,此时侃侃而谈,竟大有名士风范,眼神和蕙娘遇见了,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又对众女眷介绍草原上的种种事迹。
一时席终,众人都转去看戏时,福寿才过来向蕙娘招呼,因道,“听说神医终于回归京城,我也是松了口气。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要良心不安了——早知道,就该让他和我们一道走,也免得嫂子还虚惊一场。”
此时福寿再谈起权仲白,语调已是十分淡然,显见是再不留情,蕙娘心里亦不知做何感想,她微微一笑,客气地道,“都是他自己肆意妄为,方才惹来了这场麻烦——却也算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下去:虽说只见过几面,但在福寿成亲之前,那特别的来往,却令她们又要比别的女眷更熟悉一些。这种微妙的关系,确实是难以解释,但彼此对面的时候,却并没感觉到生疏。
蕙娘也不知哪来的冲动,沉默了一会,居然直接问道,“现在这个样子……公主已可满足了吗?”
福寿浅浅一笑——她也算是天生丽质,虽然在草原上多年风霜,但天幸并不显得苍老,仍算是个秀美少妇。如今盈盈而笑,也算是自有风姿。“经过连番生死,我已经学懂了珍惜。其实很多事,只有你去在意、去攀比,才能困扰到你。现在这样,我有什么不满足的吗?”
这话说得,竟是大有智慧,蕙娘一时居然无法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方真心实意地道,“这世上如公主这样坎坷的人,的确也并不太多。公主亦算是有大智慧、大毅力,方能从苦海中解脱,我亦祝愿公主能永远开心快乐。”
福寿公主冲她点了点头,又露出笑容,迎上郑氏,挽着她的胳膊,同她一道喁喁着走远了。蕙娘目注郑氏背影,忽然间也想知道,她如今到底快乐不快乐。
正这样想,郑氏偶然间回顾一眼,两人眼神遥遥碰到了一处,蕙娘便对她做了个微微疑问的表情。
郑氏一怔以后,仿似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亦扬起了一点真心的笑意,冲蕙娘轻轻地点了点头。
蕙娘初初有些不解,后又想到:郑氏的亲生子,如今应当已经平安长大,快到可以议亲的年纪了。她的娘家亦不必蒙受女儿被休弃的屈辱,甚至于她还是能和以前一样保有一部分的丈夫,她便又能理解郑氏一些了,也许,郑氏也没什么好不快乐的。毕竟,并不是这世上每一对夫妻,都需要两情相悦。
“是了。”当天散场,杨善桐送她上车时,便低声嘟囔了一句,“含沁让我问问,怎么那边还没有消息?”
杨善桐倒是把桂含沁拿捏得极牢,她说了会管束住桂含沁,就真的把桂大将军管得一点脾气没有,现在他已去天津上任加强海防了,是一反在广州时的桀骜不驯,处处配合,连一点异动都没有。桂大妞的婚事,当然也就跟着搁置了下来。
“这种事,也得等个缘分的。”蕙娘淡淡地道,“若是有缘,也快得很。无缘,就只好再等等了。”
杨善桐眼神一闪,也就并不再问,只是含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只愿一切顺利了。”
每年秋冬之交,京城都少不得流行几场感冒风寒的,这也是四时变换时的常情了。今年也不例外,一场流行风寒气势汹汹,几乎席卷了半个京城。就连皇宫也未能幸免——
四皇子素来孱弱,此次染病之后,竟没能熬过去,就这样一命呜呼,于十月末夭折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