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到达黄龙埠村东。铁蛋将队伍带进一条大沟。这沟夏天积水成湾,如今是严冬,沟底干涸硬实,正好通行。沿大沟可以绕过驻有敌军的黄龙寺,经村南到达运河岸边。
队伍悄悄开到河边,当即分头行动。晓刚夺船进展顺利,码头上站岗的两个伪军全被生擒,在岸上小屋里堵住了正打牌的四个伪军士兵,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上棉花扔在地上,有战士持枪看押。当即砍断揽船的大绳,挑了十余只船。晓刚安排各班、排登船,桨不够用,从堤上小屋后边发现几十把铁锹,权且用来代替木浆……第一批战士很快上船向对岸驶去。
这时,天成正带领一排战士,伏在堤坡上警戒。两挺机枪控制了村街通向大堤来的路口。
敌人岗楼上的强光探照灯晃动着从堤坝上扫过,岗哨不时拉动枪栓,虚张声势地吆喝:
“什么人?站住!”
“他娘的,看见你了,往哪里躲!”
战士们屏住声息,静静地等待着首批船只返回。一个钟头过去了,北方隐约传来枪声,一会儿又有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天成暗想:“大概杰群、运捷他们打上了……但愿他们顺利摆脱敌人,安全撤退。”
船只陆续返回了,第二批战士开始上船。
忽然,村街上传来杂沓的声响,间有战马的嘶鸣,在村口警戒的战士急急跑来报告:“营长,街里发现敌人,正向河边冲来,看样子人不少。”
天成略作思忖,当即下令:“步兵排撤回,迅速登船,机枪原地不动,给我留下一只步枪……机枪手注意,待敌人冲到堤下,再突然射击!”
这时敌人炮楼上的机枪响起,子弹向这边堤上密集扫射过来,听得见伪军的叫骂声。天成据起步枪瞄向炮楼,一声枪响,敌人的机枪哑了。随即堤上两挺捷克机枪同时打响,刚刚扑到大堤下的敌人乱纷纷地卧倒隐蔽,几匹冲在前头的战马中弹倒在地上,有敌人吵骂嘶喊。
天成即下令撤退。几个机枪手提起机枪,迅速来到码头旁边,恰好最后一只船停靠在码头边,大家上船,急速划动木浆……这时东北风渐渐大了,小船西行恰是顺风顺水,小船向对岸快速驶去。
随即,堤坡上码头边响起炮弹手榴弹的爆炸声。敌人正向码头迂回包围,发起攻击。天成的小船驶出约半里远,黄龙埠码头上枪声停止,传来一阵纷乱的人喊马叫,容志英亲带队伍赶回黄龙埠,策马站在大堤上。原来志英今晚带兵攻打莲花渡据点,没遇到太大抵抗,队伍刚进入据点,炮楼和几处工事便接连爆炸,周围又有枪声接连响起,兵士惶恐地喊嚷:“不好,八路军又打回来了!”志英历经战斗,正疑惑这据点夺占得容易,又听外头的枪声零星散乱,分明是在佯攻,便觉察到上当,眼前的对手绝不是久经战阵的八路军……周天成去了哪儿?本欲借机复仇,与天成再次较量一番,如今却不见了他的踪迹,刚刚夺回的据点又被炸得面目全非,莫非周天成真如松野判断去了郑家口?志英暗自摇头,颇不情愿地想到黄龙埠:那里兵力空虚,周天成胆敢虎口拔牙,在戒备森严的黄龙埠渡口夺船回师?想到这里,志英额头沁出冷汗,无心管顾松野和张禄,当即下令兵发黄龙埠,他要出敌不意地出现在周天成面前……不料赶到渡口时,天成已乘船离岸。
天成的小船顺风行驶,听得见对岸有人高声大喊:“周天成,来去匆匆,不是好汉,容志英正要再次会你,你怎就偷渡逃跑?”
天成大声回答:“天成军务在身,恕不奉陪。我知道志英是条汉子,怎肯甘做日本人的马前卒?咱们自家同胞,切不可计较前嫌,愿日后携手,杀贼战场上相见!”
容志英在马上,侧耳听着天成答话。忽然背后人喊马叫,鬼子排长松野带鬼子和张禄的队伍赶到,气哼哼地斥责志英:“你的,放走了八路!为什么不开枪射击?快,火力追击……”
志英转过脸,轻蔑地说:“松野太君珊珊来迟,怎反责怪我放走八路?”
松野气恨交加:“我们赶到郑家口,不见八路的影子,怎知道这周天成如此狡诈,胆敢从我的防区溜走!”
志英嘲讽地一笑,心里骂一句:“笨蛋!”又自嘲地说一句,“比我还笨!”
松野举着望远镜眺望河面,大叫:“那船没走太远,还在我们机枪射程内,为何不开枪射击?”
志英不睬,断然挥手说:“撤!”带领本部连夜回容家寨了。
松野怅望对岸,忽见两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半空,无奈地恨恨骂一声:“巴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