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事已经不同之前所忧,她却是放心不下让他一人回钱塘面对那些穷凶极恶的人们的。
垂头紧抿这嘴唇,陆砚见她手指相互绞得通红,伸手制止了她继续这样纠结的动作,抵着她的鬓边道:“阿桐莫要忧心我,你要安全,我才算是真的准备好了。”
“可是,我想与你一同回钱塘……”长宁抬头看着陆砚,咬了咬唇道:“我知道我会成为累赘,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想和你在一处!”
陆砚目光深深的看着她,道:“你若与我一起回去,也许我稍微疏忽,你便会被人掳走,不怕么?”
长宁眼神却渐渐坚定起来:“不怕!若真这般,我定会在贼人掳我之前,先自行了断……”
“闭嘴!”陆砚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惶的颤抖,抬手一把捂住她的唇,眼中完全没有平常的淡漠,满满都是紧张和不安:“不许这般!便是真有这样情况,也好好好活着!我定会救你!”
长宁拉下他的手掌,眼睛变得湿漉漉起来:“我不怕你不救我,我怕你会为我而妥协……因此我知晓我随你回去,定是会有如此种种掣肘,然而……我是你的妻子,便是累赘也好,我也想和你在一处!”
陆砚只觉得心中酸胀,将人一把扣在胸前,无章法的吻着她的脸颊、额头:“阿桐信我么?”
长宁没有说话,小脑袋在他胸前点了点,陆砚唇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那请阿桐放心,我定不会让你陷入如此境地!”
长宁被他紧紧按在胸前,声音有些瓮瓮:“我知晓那你是为了吓唬我留下,才那般说的,我夫君乃是百万军中去敌将首级的英雄,如何能那般护不住妻子?”
陆砚脸上的笑意舒展开来,眉目温柔的如同春阳一般,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声道:“既如此,那你要好好像外祖母赔罪了。”
曲老夫人从陆砚回来那时,就知晓这夫妻二人今日定是要离开的,因此看着眼前满脸愧疚的长宁,浑不在意的挥挥手道:“你便是不告辞,我也是要撵你走的。做□□子,风雨同舟、荣辱与共才是夫妻相处之道。不必挂心我,再过两日,我定就好了,等到你们再闲时,来看看就好。”
长宁看着曲老夫人满头银丝,在心中唾骂自己不孝,上前拉住老人的手:“外婆可要说话算话,待到端午我便来看你,你定要精精神神的!”
“好!”曲老夫人笑的慈和,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陆砚,顿了顿道:“去吧,阿桐既嫁与你,不管如何……都是她该承受的!”
像是两月前才到曲家那般,唯一不同的是那日来时,夕阳正好,而此时离开时,朝霞漫天,都是一副人间美景。
马车檐角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远到再也看不到曲家高高的阁楼,长宁才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帘子。
陆砚昨日已经连发十几封密报,将自己散落在两浙各处的人手召回,此时正在看棋福从驿站拿来的公报,眼神嘲讽,余光瞥见长宁怏怏,将手中公报递给她:“来看看这个,能解闷呢。”
长宁奇怪的看他一眼,半信半疑的接过他手中的公报,刚看两眼,眉心不由皱起:“盐不应是禁榷么?怎么……这上面看起来好似盐商自由交易一般?”
陆砚点头:“这是圣上允许的,前两年战事颇废军费,圣上便在两淮、福建、两浙实行了通商法,不再由州府统一调引,只管收盐税便是了,然而问题在这里……”说着手指点了点其中两行数字,冷冷笑道:“这般价格,我这个月俸不足二百贯的转运使都不见得能吃起,更不知百姓该如何了!”
长宁长长叹了一声,皱眉将公报放到一边,挪坐到陆砚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小手轻轻抚着他的胸口,柔声道:“夫君莫要为这些人置气,报应不爽,这些小人自有天收!”
陆砚握住她的手,瞥了眼公报,才对长宁勾了勾唇角,自嘲道:“我一向自诩还算富贵人家出身,却不想到了这两浙,竟觉的自己穷的连豆腐都要吃不起了,实在是可笑!”
长宁知他心中郁结,心中不忍,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心,靠着他娇声道:“怎么会……夫君还有我呢,我的嫁妆可是能让夫君天天吃肉的!”
陆砚突然笑了出来,抬手捏了捏她的颊边,在她腮边亲了下,低低道:“我不爱吃肉,只爱阿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