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了墨孤魂骇人心骨的“绝命判词”,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在忍受着最难过的熬煎,就好像刑场之上,刽子手已经举起了鬼头刀,只等待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
那就像是戏台子上的青天包公戏,罪恶已经昭彰,就算是他们不服,也只能听之任之。
接下来的就是大刑伺候,或者是塞入狗头铡,咔嚓脑袋落地,因此四人都面如土灰,形容枯槁。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忘记了,墨孤魂言辞固然犀利,所陈述的事实也并不虚假,只是他绝对没有资格去做公正的法官。
他习惯于做真理的化身,却绝非是真理。
言世昭最有大将风度,他的确是真正的贵族,他还有种稳坐军中,等待小儿辈破敌的雍容淡定。
他一向以古之名臣太公武侯谢安为榜样。
在他的心中,墨孤魂不过是匹夫草莽,即便是他霸气十足,却也不过是一勇之夫,只是今日听闻他的言语见识,忽然发现,自己小觑了这个野心勃勃,十余年前便与之结交的江湖枭雄人物。
贤德皇帝也一意的保持自己作为皇帝的气度,至少,他不能输给言世昭的从容。
而齐辛候和秦震中就惨多了,他们本就是咬败的鹌鹑,斗败阵的草鸡。
再次来到皇宫之中弑君刺驾,只是马尿黄汤的刺激,加上亡命徒的性格,要最后赌一把。
昨天和今天,不到十二个时辰,二人都从威风得意的九天之高,跌倒了十八层地狱。
穷形尽相,出乖露丑,怎一个“惨”字所能道尽?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败涂地,为什么稳操胜券,却输了身家性命?
本来这二人都是骄傲的不做第二人想的铁石心肠的人物,他们不惮于杀人,也都有为他们的勃勃野心赴汤蹈火的勇气——是的,他们虽然都是孱头,却也都有无法无天的蛮横。
尤其是秦震中,他是时代公候之家,并不是齐辛候那样出身平凡,以军功累积而至于一品大将军的人,天生的那种优渥优越感,让他容不下失败与羞辱。
谁能想到,这两个狼狈不堪的家伙,一日之前,还是权倾天下,煊赫无比的大人物,就连皇帝老子和朝中最有权势的王公大臣,在他们的面前也要陪尽小心和笑脸。
而今,他们癞皮狗一样的瘫软萎靡,任凭一个草莽匹夫嬉笑怒骂,他们还比谁强呢?
墨孤魂提到的这四个人,一个个在墨孤魂的逼视之下,意识到本来赖以自豪的功勋和优越,自以为的正气堂堂上建立的自信,在武力更强者墨孤魂的逼问呵斥之下变得不堪一击,变得甚至无能反驳。
他们高高在上的殿堂建构,不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神授,而只是凭仗谁的暴力更强大而已。
在比他们权力小的人面前,他们都是任性妄为的官长,在墨孤魂的面前,他们都变成了一个个小绵羊。
他们哑口无言,面对墨孤魂的呵责嘲讽,未敢发一言。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墨孤魂此时虽然未必能击败楚留香,但是他要想取在场任何一个他口中说的比自己该死的人的性命,根本是易如反掌。
甚至楚留香也挡不住,即便是楚留香能挡得住,凭着他们的所作所为,楚留香为什么要救下他们的性命?
楚留香难道不比墨孤魂更加的嫉恶如仇么?
他们也似乎更相信,墨孤魂要取他们的性命,那么楚留香未必会出手救他们,就连贤德帝此时也没有这种信心。
他们甚至也觉得,自己比起来墨孤魂的横暴江湖的罪孽更加重大。
言达天听闻墨孤魂的言语,羞愧难当。
墨孤魂居然将自己的父亲和邪恶狠毒,妆模作样的秦震中相比,和滥杀无辜,蛮横无理的齐辛侯相提并论,难道自己心中一向秉公正直的父亲,真的让万户千门痛哭吗?真的是个阴险叵测,荼毒百姓的佞臣贼子么?
他真的就如墨孤魂所说的与秦震中那样令人不齿的花花公子为伍,与齐辛侯那样冷酷无情杀人如麻的屠夫一道?
他行走江湖,自然知晓一些父亲的过恶,但是做儿子的始终不愿相信父亲的过恶,也不愿意细细追究,更不愿意深查,甚至当这些是诽谤污蔑。
谁会认为自己的父亲会是个欺世盗名的恶棍奸佞呢?
他始终不敢面对这一切,他也知道这一切,否则,他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
不闻父之过,不信父之过,这是一种正常的道德伦理吗?
“你胡说,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我父亲绝对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
言达天大吼道,似乎已经失去理智,言世昭面色惨白,哼了一声,有气无力,这一声狮子吼,惊醒了他的萎靡黯然。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心底无私,霁月光风,俊美若好女子的少年的怒不可遏是那样的声威惊人,他丝毫不管他什么皇宫大苑,也不管什么墨孤魂的威凌当众。
这样粗鲁的少年,只该是来自田野乡间,他难道真的是贵族公候之家的公子哥儿么?
墨孤魂叹息一声,眼中流露着痛苦和怜悯,道:“达天,你当然不愿意别人这样说你的父亲,在你你心中,他是对国朝忠心耿耿,为人正直为民,对待百姓宅心仁厚的父亲。“
“你父亲为天下祈福,布施千万钱财到报恩寺,慈恩寺,这些钱财绝不是你们家的私产,而是从天下漕运盐贩盘剥而来,施舍这一点点又算是什么恩惠呢?“
“你就算是买下十万两银子的粮食赈灾江南,亲自劫了你自己家的漕运船只将粮米散给灾民,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天下的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这些穷困潦倒,难道不是正因为你父亲的盘剥吗?你还以为这是你的大功劳大德吗?你们家把人逼得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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