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面目全非……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吗?那么,我最后会长到什么地步呢?颜玉,我……”
颜玉打断了她:“你只是在撒娇。”
林惜文一呆:“撒娇?”
“这条路当初是你自己选的,但你现在又开始害怕吃苦,你想要偷懒,希望有谁来帮你,把那些你所厌恶的事情通通解决掉,铺平你的道路,让你既能走得灿烂,又可以双手不用沾染血腥……”颜玉尚未变声的童音,于这样的氛围里,听起来竟然生脆得有些可怕。
“就像是唐嫣帮你解决了宇文睿,就像我帮你解决了唐嫣……这样一来,你的良心就会稍微好过一些,可以带着‘起码不是我亲自动的手’这样的借口来麻痹自己安慰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从未有过愧疚之心的林惜文……”
林惜文彻彻底底地旺住了,说不出半个字来。
“你不想变得像宇文睿,乃至其他无数个帝王一样的冷酷,但如果不冷酷就不足以成大事,这,就是你目前最纠结的地方。但是别忘了,宇文睿的消亡恰恰是来自于他的冷酷,其他那些心很手辣的帝王们,也未必就笑到了最后。所以,关键的所在并不在于为赢就一定要变坏,而是无论好还是坏,最后都要赢。”
颜玉说到这里,冷漠的目光里起了些许变化,为了掩饰那种变化,他背过了身子不再与她对视,用平静无波的声音说完了后半句:
“林惜文,你能不能笑到最后呢?就让时间来证明吧。”
如果说,姬漓的安慰总是令人那么温暖,像四月里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能将一切烦恼琐事通通放到一边不去想。
那么,颜玉的安慰则是钢刀,带着冰冷的温度和犀利的锋刃,用最快的速度将腐肉剔除,让伤处重新长出新肉来。
林惜文不知道这两种方式哪种她更喜欢,只是在这一刻,由衷地觉得——真好。
当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哐啷碎裂,然后重组成她完全陌生的样子时,当生命里那些在意和重视的人通通离她远去时,起码命运,给她留下了这么两个人。
谢谢……这真的是……太好了……林惜文垂下眼睛。
于此事过去半月余。
而姬漓仍然留在大周的都城之内。
宫灯无风轻摇,一瞬间,光影重重。
傍晚,一辆马车秘密地驰出兴兰驿馆,进了京郊外的一处园林。
半个时辰后,另一辆马车也进了该处园林。
同一条曲径小路,蜿蜒盘伸。
同一个锦袍华衣的公子,默默跟随。
同一首琴声从雅舍内悠悠传出。
来人站在雅舍之前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挑帘走了进去。
这一次,琴声没有停,但弹琴的人,却换了个人。
来客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直到那人一曲弹充,才轻轻鼓掌。
宇文珏收手,凝望着来人,片刻后才轻轻道:“你还是来了。”
“我还是来了,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姬漓低下义,苦笑了一下:“我以为自己也不会来了。”
说罢,在外厅的桌旁坐下了。
桌上摆着茶壶,他就拿起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想到,倒出来后,发现竟然然是酒。
他颇显意外地看了宇文珏一眼:“你现在的身体能喝酒了吗?”
“替你准备的。”
宇文珏收了琴,走过来,坐在了姬漓的对面。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因为……”宇文珏的声音低迷了起来:“有些人和事,不止我舍不得。”
姬漓原本还打算喝的,但一听这话,便放下了酒杯,看了宇文珏半天,才开口道:“其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宇文珏低声道:“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姬漓勾起嘴唇,自嘲一笑:“自你醒来,我说要来大周,你愿意跟我一起来的时候,我就知道。”
“那么,你觉得我现在来这里是因为什么呢?”
夜风袭来,灯光忽明忽暗,打在宇文珏的脸上。他身上穿了一件淡蓝的水色衣纱,衬的脸色好似透明一般。
姬漓道:“宇文珏,你不是来看她的,你只是来看看,大周是否有我对你说的那般,很好。”
宇文珏笑了:“如果她以为我已经死了,如果她现在作为大周的皇后,过的很好。如果,颜玉如他所答应我的一般,将大周治理的很好。那么,我就当做我已经死了吧。”
“如果有意外呢?”姬漓突然反问。
宇文珏的眉头动了动。
姬漓看着宇文珏,一字一句道:“宇文珏,林惜文要临盆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