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我看中的演员恐怕遇到了麻烦,所以才会约你出来吃顿饭,如果你有什么疑问,我很乐意为你效劳。”
“疑问倒没有,泰德,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没有什么台词要求的对话。”西奥罗德笑着说。
“真的吗?那就好,至少它讨好了你,这可是为你量身打造的。”泰德也半开玩笑说,“好吧,这句话只是开个玩笑,毕竟剧本中大多数情节来自于乔治荣格本人的口述,他不可能将当时发生了什么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一些对话都用符合情景的描述代替。”
“于是,这就大大增加了演员表演的难度,老实说现在的好莱坞里能做到这一点的演员屈指可数,而且他们中的大多数的工资我可付不起。”
“虽然我不能谈这事,不过我的片酬似乎也是你说的那一档的吧?”西奥罗德好心提醒了一声,没想到这位导演居然反问了一句——
“但是,你在乎片酬吗?”
他在乎吗?不,他在乎的是电影,泰德比谁都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语气非常笃定,也正是因为这句话,他看到了西奥罗德脸上的笑容,不再是之前浮于表面的彬彬有礼,泰德知道自己赌对了。
“哦,泰德,这世上怎么会有演员不在意片酬呢?只是有些人相比起片酬更在意电影本身,我想你也明白我的意思。没错,我可以为自己欣赏的任何电影自降身价,甚至零片酬都可以。这部传记片的剧本不错,我可以不和你兜圈子地说,我确实挺欣赏它,但是这又有个问题,你想将这部传记片拍成哪一种?”
泰德自然听得懂西奥罗德委婉背后的真实含义,让他感兴趣的并不是乔治荣格的发家史,如果他对一个小人物从底层爬到高出的过程十分感兴趣,自然会有不少伟人的传记等着他。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这位大毒枭每一次被人背叛,每一次逃亡,每一次东山再起时的心境变化,直到最后被捕入狱的幡然醒悟。
“主角是个大坏蛋,大坏蛋的结局自然是悲惨的,这点毋庸置疑,但是,不仅仅只有好人才有故事可以挖掘,大坏蛋也是如此。”泰德摆正了自己的坐姿,“坏蛋的故事有很多种,从小人物崛起成长到一方独霸最后落网似乎是个好主意,可是这个主意未免太过俗套——不少坏蛋走的都是这个套路,然而,大坏蛋呢?乔治荣格能成为制霸美国的大毒枭而不是一般的小混混,或许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有头脑,或许是因为他比其他人运气好,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他对金钱地位的执念,他将它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如果,他的生命里,突然多出了一个更重要的东西呢?”泰德双手一摊,“他是一个得到了很多的人,但是他的一生一直都在失去。他一直追逐着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但是他永远都不知道他追逐的只是一些没用的泡沫,直到他一无所有。”
西奥罗德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最后,对方说完了,他才缓缓道:“如果这就是你想要拍的……你所图的并不小,你知道吗,泰德。”
“所以我才会找你。”
“但是,你认为自己真的有能力驾驭它吗?如果那个金灿灿的奖杯真的是你想要的话。”
这句话,可谓是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有些冒犯了。但是无论是肢体语言还是面部神态,西奥罗德都没有任何冒犯之意,他只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说出了一个事实,如果不看他陡然强势的目光,也许泰德只会错将这句话当成一个玩笑。
沉吟片刻,泰德双手搭在桌子上,认真看着西奥罗德。
“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他说。
从他的神情中西奥罗德发现对方并没有说谎,这让他稍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泰德想要找他拍这部传记片的根本原因是为了不自量力地挑战那樽小金人,结果对方却告诉他,他从未考虑过奥斯卡,也不在乎这些。
那他图什么?
西奥罗德恍然间想到了一个被自己忽略依旧的问题,他突然了然地笑了:“那你所图的果真不小,泰德,甚至比那个小金人更加困难,这种精神真是令人尊敬。”
西奥罗德不明所以的笑容令泰德有些紧张,仿佛对方早已看穿他那点小心思。他等待了片刻,才追问着:“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噢,泰德戴米先生,你知道的,我喜欢挑战。”
这不仅仅是泰德向“乔纳森泰德导演的侄子”这个头衔的挑战,更是泰德向自己的挑战。拥有这样一个导演,西奥罗德还会过多要求什么呢?既然对方的目的并不是那个让所有演艺圈人士向往的小金人,那么泰德的那些“平淡无趣没有节奏感”的毛病便不再重要。
就算只是心血来潮,西奥罗德也会愿意帮帮这个一直在导演路上向高山挑战的年轻导演。况且这个故事还算有趣,纳特尔应该也不会说什么。
当然,他要是不乐意也无妨,他会说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