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营里便更加热闹起来了,许多士兵匆匆赶来却是一个个都是一副七零八落的模样。见到大门口竟然不是敌方的兵马,却是几个长相出众的男女,倒是纷纷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一个醉醺醺的将领模样的人走了过来,那几个守门的侍卫才连忙上前禀告道:“启禀将军,这几个人冒充熙王妃,还想要闯营...”
“什,什么大,大胆...”那将领正要发怒,一块墨色的玉佩递到了他的眼前,张峰冷冷道:“看清楚了”
那将领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墨色玉佩上一个气势非凡的燕字,腿下不由得一软,“熙...熙王妃”
季瑶池上前,淡淡的看着他道:“你是何人报上明白吴将军在何处”
那将领连忙道:“末将,末将原是贺兰梅林总兵,郑前。吴将军,吴将军的大营还在离此处十里外的地方。”
原来,自从吴仁星与这郑前一起奉命驻守在此之后,熙王军和这些贺兰残兵一直就相处不睦。这些残兵被黎国人打得惨不忍睹,上了战场也几乎没有什么用。若不是担心他们流落在外祸害百姓,只怕早就让他们卸甲归田去了。
吴仁星本就是刚刚独当一面,威信不足。熙王军上下纪律严明还好说,这些贺兰的残兵他却是管不住的。无奈之下,吴仁星也不指望他们做什么了,只让他们在战场后方的十里外扎营,自己带着五万熙王军士兵驻守在前方提防黎国人。因为与梅林关离得近,梅林关尚有叶荣的二十多万兵马驻守,倒也不是十分为难。
如此情形,便是季瑶池也气的不轻。若不是季瑶池坚持来此处,说不定将来两军开展,第一个要出问题的就是这个地方了。
“末将不知王妃大驾来临,没能远迎还请王妃恕罪。请王妃先到营中稍事休息,末将这就派人去请吴将军过来。”郑前打仗如何不得而知,拍马逢迎的本事倒是十分熟练。
季瑶池心中不悦,正要拒绝离开,前往吴仁星的军营,远出传来一阵整齐有致的马蹄声,不到片刻,之间当先一个中年男子策马而来,停在门口翻身下马,到了季瑶池跟前一掀战袍,单膝跪地,“末将吴仁星,见过王妃。”
“末将吴仁星,见过王妃。”吴仁星拱手恭敬道。
季瑶池对吴仁星并不熟悉,只是在林嘉豪的军中见过几面,颇得林嘉豪重用。林嘉豪为人正直公允,既然能提拔吴仁星出来单独领兵,至少证明他能力方面是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偿。
季瑶池再看看眼前一脸认真,刚毅沉默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点了点头道:“吴将军免礼吧。”
那郑前见吴仁星来得这么快,脸色有些不好看,原本脸上还带着些醉醺醺的模样倒是全消了,一双不大的眼睛里透露出精明的细光。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吴仁星道:“吴将军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将军的大营离末将这里可不远呢。”
吴仁星仿佛没听见郑前的暗讽,微微皱眉对季瑶池禀道:“王妃,此时天色已晚,不知王妃是就在此暂歇一晚,还是去熙王军大营”
季瑶池对这两军之间的关系,略有些底了。贺兰这些残兵自然是对熙王军这样的精英羡慕嫉妒恨,外加各种看不顺眼。熙王军这些精锐们,对贺兰这些被黎国人打得七零八落的残兵,自然也是看不上眼的。
郑前自然对于吴仁星的命令明里暗里的阳奉阴违,吴仁星也看不上这些残兵,你不是不乐意么,爷不用你,你哪儿舒服,哪儿待着去好了。
季瑶池想了想道,“天色已晚,就不去打扰将领们休息了。我们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若是吴将军营里没有什么事,也留下吧,明天一早本妃有事情要说。”
吴仁星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多说什么,点头道:“是,王妃。”
见季瑶池如此吩咐,郑前眼中多了一丝得意之色。走到季瑶池跟前陪笑道:“王妃请,末将不知道王妃要来,营中竟没有丫头伺候,属下这就派人出去找两个人来伺候王妃。”
季瑶池停下脚步,淡淡的看着郑前问道:“这么晚了,郑将军打算去哪儿找丫头”
郑前不在意的道:“这梅林附近还有许多村子,找几个丫头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能够伺候王妃是她们的福分。”
“不用了,出门在外,本妃一向不怎么讲究。郑将军若是没事还是早些歇着吧。”说完,也不理会郑前的神色,季瑶池举步向营中走去。
郑前愣了愣,才连忙做上前去为季瑶池引路。
次日一早,季瑶池踏入营中大帐的时候,帐中已经有不少人了。甚至连远在十里外的熙王军众将领也已经赶到。两方人马各座一边倒是壁垒分明,一眼便能看出哪些事吴仁星手下的人,哪些是郑前的人。
季瑶池微微蹙眉道:“郑将军何在”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又一个小将起身道:“回,回王妃,郑将军还没起来...”
闻言,熙王军众人纷纷露出不屑之色,性子直的人忍不住嘲讽道:“马上就要日上三竿了还没起来,郑将军可真能睡。难怪啊...”
另一方也露出不忿之色,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又不用打仗,起来那么早干什么”
季瑶池淡淡垂眸,片刻后抬起头来沉声道:“去请郑将军起来,军杖四十。”
大帐中顿时沉寂下来,熙王军众人却是一脸本该如此的神色,就连吴仁星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他对于郑前如此行径,也很是看不下去,但是他的品级并不比郑前大,而且这些贺兰残兵的身份特殊,就算他看不过去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王妃如此做,自然是让他们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不一会儿,郑前便被人拉了出来,按到在帐外啪啪啪的一顿板子打了下去。让人颇为意外的是,那郑前看起来一副欺下媚上的模样,一顿板子下去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季瑶池目光慢慢的从郑前的一众属下脸上扫过,若有所思。
板子打完了,郑前有被人拖了进来。这一顿板子由安培亲自监刑,自然是绝不会放水的,郑前背后的衣服上一片血迹模糊。被人放在地上,也只能那么趴在地上了,“末将,末将见过王妃。”
季瑶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郑将军,本妃打你板子,你服不服”
郑前一愣,苦笑道:“王妃赏属下板子,属下自然不敢不服。”
季瑶池挑眉笑道:“不敢不服那就还是不服是吧”
郑前连忙改口道:“服,心服口服。”
“那你说说看,本妃为何要打你”季瑶池问道,
“这...”郑前一愣,说是自己起晚了吧,又觉得应该不是只为了这个。其实在郑前心中一开始就有了答案,只是当着季瑶池的面不敢说而已。
季瑶池也不看他,淡然道:“你是不是觉得本妃是因为吴仁星将军他们对你有意见才打你或者,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
郑前脸色微变,显然被季瑶池说中了。
季瑶池摇摇头道:“本妃打你,就因为你今天起晚了。”
郑前一愣,不太相信居然理由居然真的如此简单,自然也不相信吴仁星会不在熙王妃面前给自己说道说道。
只听季瑶池道:“吴将军,熙王军中,将领议事若是迟到了当作何处置”
吴仁星眼观鼻子鼻观心,正色道:“启禀王妃,无故迟到,无正当理由者杖四十。”
季瑶池笑吟吟的看着郑前,问道:“郑将军,起晚了算是正当理由么”
郑前有些讪讪的道:“末将知错,末将心服口服。”
季瑶池点点头,吩咐道:“扶郑将军起来吧。”
张峰和刘丕一左一右扶着郑前起来,不容拒绝的将他扶到了旁边的椅子里坐下。
郑前刚刚挨了四十杖,正痛的冷汗直冒,一碰到椅子就反射性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刘丕不轻不重轻描淡写的压了回去。知道熙王妃这会儿才是想要收拾自己,郑前只得苦着脸在一直上坐下了。
似笑非笑的看了郑前一眼,季瑶池才看着众人淡淡道:“从今天开始,本妃坐镇大营,军中事务依旧有吴将军和郑将军负责。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本妃都只当没发生过,但是,如果再有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安培,熙王军军规。”
安培扫了郑前一行人一眼,面无表情的道:“聚众闹事,杖一百。战时饮酒杖五十,不按时作息,杖三十...玩忽职守,杖一百。贻误军机,斩。不尊军令,斩。临阵退缩,斩”一连串的斩,听得一群人脸色发白。
等到安培念完,季瑶池道:“从今天开始,这些,也是你们的军规。本妃不罚普通士兵,若有违者,本妃就治尔等治下不严之罪。”
说完了这些,季瑶池便将众人遣了出去。走在最后的郑前却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季瑶池似乎早知道如此,笑容可掬的看着他笑道:“郑将军有话要说”
郑前沉吟了片刻,道:“王妃刚才的意思,是否说,以后我们就跟熙王军是一样的了”
季瑶池挑眉问道:“吴将军克扣你们军饷了”
郑前苦着脸,沉默不语。
熙王军确实是没有亏待过他们,虽然这几个月,他们基本上就是坐在军营里什么事也没有,打仗,驻守的事情,都被熙王军包了,但是吴仁星确实没有克扣他们一分钱的军饷。
拿着和人家一样的钱粮,却一个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苦战,一个天天没事干,在军营里捉虱子,只要稍微有点廉耻心的人,都会感觉不好意思。
“熙王军瞧不起我们这些败军之将。”许久,郑前才憋出一句话来。
闻言,季瑶池呵呵轻笑起来,许久才看着郑前道:“郑将军,就凭昨晚本妃看到的情形,就算斩了你都是轻的。你可知道本妃为何不罚你你该不会是以为本妃心慈手软,下不了手杀你吧”
“不敢,不敢...”郑前讪讪道,就凭他刚才在这里被押着坐了小半个时辰动弹不得,他就知道这位王妃,整起人来手段绝对不少,跟心慈手软还真扯不上边啊。
季瑶池笑看着他,淡笑道:“不敢就好。”
郑前缩了缩脖子不敢作声,总算也明白了这位名声在外的熙王妃是真的不好惹,也不好糊弄。也难怪熙王军那些眼高于顶的将领,也对她心服口服了。
想到此处,郑前也不再是一副畏畏缩缩,总是让人觉得贼头鼠脑的模样,抬起头来对季瑶池道:“王妃,只要熙王军真心接纳我们,我们自然也会全心全意为燕王府效命。”
郑前有些不安的看着座上神色平静的熙王妃,有些拿不准自己赌这一把到底是对是错。
许久,才听季瑶池淡淡道:“郑将军,你可知道昨天晚上看到营中那样的情形,本妃为何没有直接治你的罪”
郑前一愣,却是不敢在耍心眼,老老实实地道:“末将不知,请王妃示下。”
季瑶池道:“那是因为本妃一路过来,你军营附近的百姓都还算安稳,可见你虽然放纵手下,但是却也还是有些分寸的。更因为,虽然你出来迎接本妃的时候,满身的酒气,但是那酒,却是当时倒上去的,而非真的喝醉了。卫侯跟本妃说起过你,只是一见之下,倒是让本妃有些失望。”
郑前垂下了头,苦笑道:“原来卫侯竟然尚在人世,败军之将,不敢劳侯爷惦记。”
原来,这郑前年轻的时候,还曾在卫侯的帐下效命过。虽然时间不长,也只是个小小的卒长,卫侯却对他颇有些印象,显然不应该是个无能之辈。
季瑶池看着他道:“本妃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本妃也希望你明白,熙王军从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人。你们打输了,再去打就是了。上一次你们输了,下一次赢了,没有人会看不起你们。俗话说得好,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现在,他们的确有理由看不起你。”
郑前有些不甘心的小声嘟囔道:“吴将军只给我们安排一些殿后打扫战场的杂事,我们哪儿有机会再打回去”
季瑶池轻笑道:“从现在起,你和吴将军各领一军,各自镇守一方关口。如此,若是再输了...”
郑前眼前一亮,朗声道:“若是再输了,末将甘愿从此卸甲归田,末将手下的士兵任凭王妃安排。”
季瑶池满意的一笑道:“很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末将告退。”
摆摆手让郑前出去,张峰有些担心的道:“王妃,这郑前行么”不是张峰看不起人,而是昨天看到的情形实在是太糟糕了。就连军容都不整,士兵懒懒散散毫无斗志,将一座大营交给他镇守,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放心。
季瑶池笑道:“这个人有些意思,你看看他打过的这几仗。有个词说得对,非战之罪。不是他没用,是当时的局势,他无法力挽狂澜。而且,一个人能收拢好几万的残兵,还能管得住他们不祸害百姓,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点了点手下的折子,季瑶池推过去给张峰。
刘丕不解的道:“那之前他又是在搞什么”若是来的不是好脾气的王妃,而是李自强和林嘉豪那些人,只怕立刻就将郑前给推出去斩了。
季瑶池笑道:“大约是觉得吴仁星看不起他们,这也算是另一种方式的抗议吧。至于他到底行不行,就看他后面的表现了。若是果真不错,也算是个熙王军多了一员虎将,若是不行,再处置了他不迟。”
张峰放下折子笑道:“果真是有点意思,这郑前几次带兵差一点就将济纲城给抢回来了,可惜兵力不足,后备空虚,只能被黎国大军追得到处跑。就是这样,还让他沿途收拢了五六万兵马。”
刘丕挑了挑眉笑道:“看来果然是有几分本事的,王妃的眼光极好。”王妃决定的事情几乎都是很精准的。
季瑶池淡笑道:“希望他不会让我失望。”
郑前的本事果然不错,虽然他手下的兵马的整体战斗力,跟吴仁星手下的熙王军不是一个层次的。但是之后几次跟黎国人交手,却也都是胜多败少。贺兰的兵马也并不是真的如旁人所想的那么不堪一击,怎么说也曾经是泱泱大国的强兵。
等到姚锐带着二十多万兵马到来时,熙王军众将领也已经渐渐地接受了郑前和他手下这一群败军之将。有了姚锐的二十万兵马,梅林一线顿时固若金汤。
季瑶池与众将商量之后,重新调整了防线,三十多万大军分三个营围着梅林关外的地域。又从姚锐军中调了五万人马给实力最弱的郑前,顿时让郑前感恩戴德,对这位熙王妃心服口服,在人前人后,他也能抬头挺胸了,王妃虽然知道了自己耍了一点小聪明,但是不也是想看看他自己的表现么,他定是不会让王妃失望的。
却说郭达连伤都没养好,就带着自己的人马来了离梅林不远的黎国的军大营。刚到没几天,见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就带着兵马到熙王军营外叫阵。
梅林一带的熙王军分置了三个大营,互为依托,郭达自然也不知道季瑶池到底再哪个营中,只是带着兵马到离黎国大营最近的地方挑衅。
这里如今是郑前驻守的地方,正是郑前干劲正足的时候,怎么肯让郭达打了自己的脸子,于是,立刻点齐了兵马出去迎敌。
碰巧这天,季瑶池正好在郑前这里巡视,也有些好奇郑前带兵的能力,便也暗中跟了出来,看看这人有什么不同之处。
两军阵前,郑前看着郭达掩在披风下的手臂,顿时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郭将军,我们王妃托我问你,你的伤好了么这么急着来叫阵啊”
郭达脸色一寒,郭达自幼拜了杨天习武,自认跟寻常的黎国人不一样。却不料被季瑶池这样一个内功并不高深的弱女子伤了,险些流血不止。不仅在黎昶面前丢了面子,更是让郭达高傲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却也是无可奈何,是自己心急了。
看到郑前一上来就揭他伤疤,盯着郑前的眼睛满是怒意,顿时多了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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