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级别的改造,哪怕是“非法改造”,也并不能大幅提升他的素质和精力。
勉强再和身边的小常聊了两句,他终于忍不住困意,道了句:“我得睡会儿,到‘钩子’下面叫我……”
都没怎么听清年轻人的回答,老鲍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哪怕是睡觉,他仍然用卸下来的背包捂着胸口。
不过“老鲍”并没有睡多长时间,短短几分钟后,他脖子一个歪斜,脸面转向窗外,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注视着车窗外灰暗又零碎的世界。
离开了“鹿角山”的范围,绿色基本上就不见了。
渐散的晨雾之下,是由灰白水泥和金属锈色共同拼接起来的生活区,偶尔点缀一些其他的颜色,基本上都是大小店面的招牌。
至于范围更广的,要么是这里的公司、帮派或者他们杂糅体的logo色;要么是上个世代,对的,就是三战之前建筑物的残留。那些三四十层的居民楼,历经战火硝烟,还有高能潮汐时期的畸变种冲击,能留存下来的固然质量过硬,绝大多数却已很难再维持原来的生活配套。什么电梯、
燃气、污水净水,只能在梦里。但仍然有不少无家可归的人,蜷缩在里面,勉强遮风挡雨,当然是要交足各类费用、付出足够代价之后。稍微有一点能力的人,也想着进行一番改造,于是就往上面堆砌各种功能构件,很多都是从废矿区那边拉过来,这也是黑市很重要的商品之一。只是这样的改造
,就不用想什么规划之类,看上去七扭八歪,千奇百怪。
与之相伴,高空坠落、火灾、包括整体倒塌也屡见不鲜。
更不用说还有时不时的帮派械斗和枪战。公交车行至半途,侧面隔了两个街区,就有一团火球炸开来,纷乱间,浓烟与将散的晨雾裹在一起,还有枪击、爆炸的回声,仿佛有无数妖魔在里面挣扎嘶吼,
并向着四周攻杀蔓延。
“干,带家伙了没?”老鲍身边的常昕,低声问周围的同事。
“这哪能少?不过这场面,有个屁用?”
“看着像‘金属狂野’的地盘,昨晚上他们损失惨重吧,今天就要被掘了。”
“快点穿过去是正经。”
“对对,回头就近调用,这一车正好填进去……”
“闭上你个乌鸦嘴!”
年轻的治安队员们只想离这狗屎场面再远些,他们可没心情去理会。
这就是东七二五区城郊的日常。
也是这个地球的日常。
“老鲍”的眼缝里渗进来火光,他静静地看着,同样纹丝不动。
要让这个暂时还没有注册的“生命星球”呈现何种模样,当初的“开垦团”高层中也有过一番讨论。最后决定的,就是这个样子:
在不至于造成大灭绝的前提下,不要让土着们过得太安稳,这样在后面有可能的买主手中,才会有更好的承受力,不管情况是变好还是变坏。
如此,买主的体验时长增加,对“开垦团”的商誉也是有好处的。
如果确实要“注册”并“买卖”的话。在这一指导思想下,来自“思想星团”的智械技术席卷全球,生活必需品的生产销售各个环节,基本都不再需要人力的参与,哪怕是某个巨型矿山,可能也只是需
要十几二十号人从事日常维护。
绝大多数人,在生产层面已经没有任何价值,被彻底排除在生产过程之外。
他们能够想象的最好的工作,也不过就是参与到殖民地人对人的管理之中,以保持基本的社会秩序;或者追寻某个野心家,颠覆现有的脆弱秩序。
在这个意义上,刚刚还在抱怨没有专车、现在只想远离的治安队员们,包括老鲍,已经算是人上人了。
爆炸和火并,终于还是被他们成功甩在了身后,公交车距离“血月钩”越来越近。
那个冰冷的,似乎镀着血色的巨型钩子,正划过老鲍的眼球。老鲍未必明白,借助他的视角观察“外面”世界的罗南,却很清楚。这个像是“人力奇观”的巨型金属建筑,其实就是“开垦团”监控渊区的设备,全球共建有1200余
个,近乎均匀地分布在大陆、海洋各个区域。
常态下,他们是监控设备;非常时期则是“开垦团”直接干涉地球各个区域的关键介质,是引导、使用渊区湍流,毁灭一切反抗势力的血腥兵器。
这是“新·野火”最忌惮的目标之一。通向市中心的地铁站,就设在“血月钩”下方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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