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苏河’的船工都到了,等着大人训话。”
虽说是冬月,但在“天竺地”,人们也就是穿了个长衣,高原上下来的武士,更是有不少还穿着短褂,若非规矩让他们必须穿鞋,脚上的芒鞋早就不知道甩到了哪里去。
王符此时有些疲惫,“昆仑海”那里传过来的消息,大抵上就要在明年迅速“减丁”,几个大部族,都已经抽了不少男丁前往西天竺修长城。路上死得人很多,消息是瞒不住的。
不安分的高种姓武士阶层一直在煽动叛乱,王符虽然挂着官身,但手中掌握的力量,还不足以稳住局面。
这是个比较头疼的事情。
若非投献在他门下的象雄人不少,这些象雄人是常年生活在“象泉河”一带,本就和天竺人极为熟稔,否则也没办法这么快在“象泉河”南岸站稳脚跟。
本地最大的两个部族,一个叫“尤德哈”,一个叫“拉其普特”,但因为政治动荡互相攻伐的缘故,衰败得很快。
不过“象泉河”南岸有其特殊性,神庙密布,上百个宗教流派的圣城,就集中在这里。顺着“象泉河”往东,进入坡地,也就是喜马拉雅山,就是“狮泉河”,这里是各大宗教的圣地,地位相当的特殊。
只是这几年因为“太昊天子”凌驾诸天,伐山破庙的李淳风已经干掉了最少五百座大大小小的寺庙。大量的金银铜器被熔融重铸,整个“象泉河”最大的人造“圣遗物”只有龙骸,以及寄存龙骸的“斩龙台”。
天竺人口中的“苏河”,实际上叫做苏雷雅吉河,不过唐人觉得绕口,直接以“苏河”称呼。象雄人原本称呼它为“象泉河”,但如今也不管圣河不圣河的,汉人怎么称呼,他们也怎么称呼。
因为汉人说了,只要都是唐朝人,那就都是唐人……
“有多少船工?”
“纤夫有十五个队,船伙有五个队,一共二十个队。”
“一千人……”
能够组织起一千人的船工队伍,已经相当的不错。这一片广大地区除了高产麻料作物之外,还高产水稻和小麦,甚至在坡地上,还能有亩产一石半左右的大麦,运气好的话,碰上雪水恰到好处,亩产甚至能到两石半。
整个地区的粮食产量,王符估算过,养活三四百万人不成问题。
不过很可惜,因为各种动荡,战争、瘟疫、减丁、贸易……整个地区的巅峰人口从两百五十万,锐减到现在的四十万不到。
而且不出意外还在减少,北地原本有十几个佛国,现在一个都没有留存,尽数灭亡。
佛国的上层统治者已经换了三四茬,不仅仅是底层流离失所,哪怕是中间的武士阶层,也大多变成了赤贫,不得不流浪在“苏河”流域寻找工作机会。
为了巴结唐人,不管是“尤德哈”人还是“拉其普特”人,不仅仅出卖财富、土地、美女给前来“天竺地”谋生的唐朝权贵,整个地区最大的粮食商人群体和奴隶贸易群体,就是他们本身。
而王符这种“外来户”,则是中间商、物流商,把“商品”输送到有需求的地方去。
实际上,不管是尤德哈人还是拉其普特人,低种姓的贱民,每天都只能勉强一餐,而劳动强度,则是变着花样地提高。
占据最多人口比例的低种姓,大量劳力在三十岁左右就会死于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
这种极端压榨劳力的行径,在唐人看来是行不通的,只是天竺本土自有一套运行的逻辑在,并且普遍低种姓贱民都能够接受这套思考逻辑。
死亡并非是终结,死亡仅仅是开端。
这一世的低贱,是为下一世的富贵作积累……
王符初到此地的时候,整个人都为之而几欲绝倒,这种极尽愚昧的手段,在王符看来根本骗不到几个士大夫,而士大夫也不信能够骗到多少愚夫愚妇。能骗个一二百年,差不多就要来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动荡。
偏偏天竺地这地界,大动荡居然并非来源于低种姓,而是不同的外来户高种姓在互相打出狗脑子。
“把罐头、肉干、粮食,都拿出来。”
“是,大人,小的这就去吩咐。”
象雄武士嘿嘿一笑,忙不迭地小跑过去,手按腰刀刀柄,然后用本地的方言大喇喇地说了一通,呼吼了一番之后,二十队船工立刻爆发出惊人的欢呼声。
只有这欢呼声,才让王符刮目相看。
在“苏河”这一带,低种姓贱民能够有这种精神头的,也只有“苏河”上给唐人干活做工的船工。
皮肤黝黑,眼球有点向外鼓着的船工们都是兴致勃勃地簇拥在一起,若非有象雄武士用棍棒维持着秩序,他们大概是要一拥而上。
乱糟糟的人群中,有的船工口中念念有词,然后跪在地上用极为滑稽的口音,喊着“太昊天子在上”,听得王符一愣一愣的。
“入娘的……这叫个甚么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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