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都以沈大人意见为准。您帮不帮忙那是其次,今日咱家把话撂在这里,您平日多斟酌一下司礼监掌印人选,看看有谁比咱家更合适。告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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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感觉自己有机会上位,频频在京城官场走动,他在京城受到的制约不多,加上执掌东厂,让他有了更多活动空间。
这些情况既然被沈溪看在眼里,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朱厚照耳目。
沈溪送走张永后,仔细考虑起此事,心中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大人。”
云柳一身男装出现在沈溪面前。
云柳到沈家来,每次都要入夜后才成行,且换上男装,潜踪匿迹,一概公事公办,不掺杂任何儿女私情。
沈溪问道:“怎么样,江南的事查彻底了么?”
有关江南的案子,沈溪没有派旁人去查,而是动用了他掌控的情报系统,其实很多事沈溪早就了然于胸,不过是让云柳补充一下细节罢了。
云柳道:“回大人,如您所料,魏国公卸任守备勋贵后,并未收手,很多人继续向他行贿,他也仍旧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魏国公府上的家产超过五百万两,若是加上固定资产,可能会超过一千万两!”
沈溪叹息道:“累世勋贵,江南镇守,果真富可敌国!怪不得旁人都想往这位子上爬。”
云柳再道:“至于魏公公那边,到南京后贪污受贿所得在五万两以上,但不会超过十万两,有些账无从核查。”
沈溪点头:“就算这样也罪该万死!”
云柳请示:“大人,那此案是否就此定夺?以现有的证据,完全可以过堂审问,距离新年只有两天时间,就怕时间来不及……”
“后天吧。”
沈溪道,“拿出一个时辰把案子审定,再以快马将案宗呈递到宣府,年前结案的承诺就算完成。”
云柳显得有几分不解:“大人,为何要压至年底最后一两日?还是说现有的证据不足?请大人示下。”
沈溪摇摇头道:“要审案,并不一定速战速决就好,有时候这也是心理战,时间不宜迟,但也不宜太过迅速,需要拿捏尺度。”
“后日正好是京畿衙门关门前的最后时刻,年初的休沐期会让京城消息闭塞,而这恰恰是我需要的……按照这进程进行,绝对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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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八,有关徐俌和魏彬的案子仍旧没有开审,不过当天沈溪已通知三法司的人,此案会在来日审定,所以这天中午大理寺少卿全云旭来跟沈溪对接案情。
不过全云旭见到沈溪后,才知道沈溪没打算交给他卷宗。
全云旭道:“沈尚书,此案从开始您就未安排大理寺或者刑部派人到地方去调查,都是靠地方自行呈奏涉案人等罪证,这些罪证是否能在短短半月内收集齐全?还有,现在朝中多数人认为此案应押后一两月,等开春后再审……现在过堂是否操之过急呢?”
沈溪笑道:“宗献,你似乎对此案很关注,理解很深刻吧?不如明日你来主审如何?”
本来全云旭对案子有颇多见解,但听了沈溪的话后,面露愕然之色,随后连连摆手:“不可,不可。下官没有本事主审如此大的案子,更何况……”
沈溪道:“你是怕没有罪证吗?倒也无妨,明日堂上会把证据逐一呈上,你只管按部就班审问便可。”
“这……”
全云旭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但沈溪却隐约从全云旭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心中一动,当即道:“你回去把此二人涉案情况好好了解一下,不过有一点要知晓,陛下之前在让魏国公卸任守备勋臣时有言在先,对他卸任前的作为既往不咎……最终定案必须把这条考虑在内。”
全云旭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诧异地问道:“沈尚书,你莫不是真让下官来审理此案?”
沈溪笑道:“不然我跟你说这些作何?”
说话之间,沈溪站起来,走到全云旭跟前,脸上带着欣赏之色:“宗献,这几年你在大理寺的作为,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跟我合作办案并非第一次,你行事的风格,我是了解的。”
“对你来说,眼前乃是证明你的最佳机会,案子牵扯到王公贵胄,还牵扯到宫里的大太监,你若处理得当的话,未来大有可为。”
全云旭低下头,依然有些犹豫:“可下官毕竟……在大理寺只是做一些打杂之事,这几年经手的都是一些小案……而且,陛下钦命将此案交给沈尚书,下官怎敢僭越行事?”
沈溪笑道:“我说可以就可以,怎么,你没信心办案?”
全云旭有些尴尬:“准备的时间终归还是仓促了些。”
沈溪点了点头:“若准备时间过长,案子反而不好审,知道原因为何吗?”
全云旭本来还在一种推辞的态度,听到沈溪的话后,马上进入过案的状态,思索后道:“沈尚书是怕此案牵扯进太多人吧?”
沈溪微微颔首:“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案子经不起查,因为朝中涉案的人太多,就说六部吧,从户部到工部,还有兵部和吏部,很多人都跟江南案有牵扯,那些在南京当过官的,更是经不起调查。”
“以九年为一个时间段,过去两个九年里,有多少人涉案?怕是没有二百,也有一百吧?”
全云旭皱眉道:“此案的水如此深?”
沈溪笑着摇摇头:“你知道朝中有多少勋贵牵扯进案里?江南军费开支不明一直为朝廷诟病,朝廷曾数度派员整顿,可是先皇时查到一半便不了了之,我在江南当过官,对这些事有所了解。”
全云旭马上联想到沈溪当过东南三省沿海总督,还当过湖广、江西两省总督,对于江南的事当然比他了解的更全面。
沈溪道:“你入朝时间不短,但对于此中险恶获悉不多,此案往大了说,朝中很多人都有干系,但往小了说,不过是二人仗着手中权力做了一些为非作歹的事情。”
全云旭问道:“那此案最好是大事化小?”
“嗯。”
沈溪笑着点头,“陛下的意思便是如此,你看前后几任南京兵部尚书都没事,不就说明问题所在吗?”
全云旭想了想,跟着点头:“以下官所知,南京兵部王尚书其实也牵扯进案中,但陛下没问罪,只是让他卸任……便很值得推敲。”
沈溪道:“王尚书最多算是魏国公的棋子,本身没做过大奸大恶之事,最多也就不过是面对强权不作为罢了,至于其他几任兵部尚书基本也是这个问题,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们作为朝中委派的流官,能作何?”
全云旭问道:“这是陛下和沈尚书坚持要对江南军队进行改革的根本原因吧?”
沈溪没有隐瞒,笑着点点头:“初衷的确如此,此事由我办最合适,便在于我在江南的时间相对较长,对地方上的情况很了解,而且军中我也说得上话,让旁人去未必有如此结果。”
“当然,外在因素很多,江南发生的几场战事,尤其是陛下亲征平宁王之乱至关重要,在这之后进行改变,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遭遇到的阻力也不会那么大。现在唐寅在江南便做得不错,把我制定的一系列政策坚决地推行下去……”
全云旭行礼:“在下冒失了,对江南案所知不多,还一直催促沈尚书您。”
沈溪笑着拍拍全云旭的肩膀:“论年岁,你比我大,但论朝中为官的经历,我比你多多了。官职的高低不代表什么,只要是为朝廷做事,不必计较谁的资历更深一些。”
“所以我相信明天过堂时,你能找到案子的重点,最短时间内把案子审定,也让朝中的非议声迅速平息下来!”
全云旭听了沈溪的话,感慨万千,任何在朝为官之人都希望能得到当权者的欣赏,他也算是恃才傲物的人,眼见沈溪如此欣赏,还准备对他加以重用,心中自然非常激动。
“沈尚书放心,在下必当竭尽所能,把此案审问得滴水不漏。”全云旭表态道。
沈溪笑着摇头:“不是滴水不漏,而是要面面俱到,让各方都满意。”
……
……
案子进入快车道。
当天下午,全云旭便跟大理寺卿张纶做了汇报,正式接手案子,随后他去看押地见过徐俌和魏彬。
徐俌和魏彬对沈溪非常忌惮,但看到来的人是名不见经传的全云旭,不由疑惑起来。
不是说由老奸巨猾的沈之厚来审案么?怎么来个年轻人?
虽然全云旭比沈之厚年长一些,但论资历和能力,简直没法比!
不过在听了全云旭的一些问话后,二人心情跟着紧张起来,他们两个到底在朝中摸爬滚打多年,看人很准,被全云旭盘问时明显感受到压力。
“宗献,老朽以前没机会跟你多来往走动,以后便是故交了,这案子……”
徐俌凭借祖上的荫蔽,敢跟任何人攀交情,而且最近几天他觉得朝廷没理由拿他这半年多的事情来做文章,很可能会网开一面,再加上沈溪不亲自审问案子,他以为沈溪是故意逃避,由全云旭来主审的话,等于是给他全身而退的机会。
但他攀关系的话没说完,就被全云旭打断。
全云旭道:“徐老公爷太客气了,就算以后要走动,也要先等明日案子过堂后再说,此案到底如何结案,还得看您是否配合。”
徐俌道:“明天的案子,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沈家人平安没事,老朽自然也该无罪释放。再者,佛郎机和倭寇组成的联军北上之事,老朽所知不多,况且这中间还有沈之厚刻意隐瞒的因素……”
全云旭把手中宗卷翻动几下,道:“那徐老解释一下跟江南商贾做买卖的情况吧。听说这些商贾很多跟倭寇有干系?”
徐俌惊讶地问道:“这不是凭空污蔑人清白吗?老朽身为累世公爵,与大明同休,怎会侵犯朝廷的利益,跟倭寇做买卖?就算家里有人做这个,那也是背着老朽,老朽对此完全不知情,至于那些商贾跟谁做买卖……老朽管得着吗?”
全云旭又翻动几页宗卷,道:“罪证不在大理寺这边,所以徐老不用忙着跟我解释,明天虽然是由我提堂,但沈尚书也是会出席的。”
“呵。”
徐俌脸上带着吃瘪的笑容。
全云旭又道:“例行问话,以地方呈报,倭寇和海盗在去年战败后,销声匿迹很长一段时间,徐老也因个人原因卸任官职。”
“对对对。”
徐俌赶紧顺着话道,“老朽不问军政之事久矣。”
全云旭顺势道:“但今年二三月间,闽粤沿海之地又有海盗和倭人活动,当时为何徐老为何未曾上报?”
徐俌惊讶地道:“此事跟老朽何干?时任兵部尚书沈之厚也在江南,况且老朽当时已卸任守备之职。”
全云旭抬起头来:“看来徐老记性不好,在下这里提醒一句,您当时正在任上,江南军务由您上报朝廷,沈尚书不过是奉旨去平倭寇,具体情报应该由南京兵部、都督府和守备府提供。”
“这……此事没法跟你解释,你主谳狱,怎会知道这些?”徐俌皱眉道。
全云旭再道:“就算您卸任,但在江南的影响力依然在。地方卫所将情报上报给你,你完全可以从容将手中情报转交朝廷,让朝廷及早防备,但您没有这么做,您控制的商贾还跟倭人继续来往,为他们提供物资……对于这些罪行,你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