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闻言,沐云书眼神中瞬间亮起一束光来,病态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颇烂漫的笑容,对金大猛柔声道:“瑾儿……我…我太高兴了……“
金大猛皱眉,心中反复骂了自己千百遍,面上已恢复了平日的冷清,恶言相向:“我只是不想你倒在这,晦气。”
沐云书刚刚亮起来的目光又渐渐暗了下去,嘴角自嘲一笑,声音亦低了下去:“我方才听下人说……呵,罢了,瑾儿,你用过晚膳后便早些歇息,莫忘了将沉香屑点燃,你睡得不稳,点些香,对你身子有好处。”
金大猛使劲的咬了咬唇瓣,正要刻薄得说‘不劳侯爷费心’时,沐云书的双眼却泛起一片黑来,双腿一软,整个身子便朝前慢慢跌去。金大猛一颤,赶忙眼疾手快得一个箭步冲到沐云书跟前,将他的身子接在了怀里。
就在沐云书晕倒前的一刻,眼前似乎略过了金大猛的身影,独属金大猛身上的清香亦一并飘进了他的鼻腔之中,他脑海中最后升起的念头是,——莫非……他的瑾儿……并不怎么厌恶我么……
沐云书高大的男子身形全都压在她的身上,她自然是站不稳的,出声叫来在隔壁待命的丫鬟们,在她们的帮助下将沐云书搬上了软塌上,又让丫鬟快些去叫御医。
金大猛伸手一探沐云书的额头,才发现他的额头竟然滚烫得不可议,显然是发起了高烧。
让丫鬟打了一盆水来,她将湿毛巾放置在沐云书的额头上,每隔几分钟便换一次。好不容易等太医来了,让太医重新开了药方,这才稍稍缓下气来。
太医看着金大猛的眼神有些严肃,道:“夫人,侯爷身份金贵,乃是整个南疆国的战神将军,朝廷需要他,百姓需要他,还请夫人务必好生照顾好侯爷身体,如今又发了高烧,只怕再不好生调理,病变发作,攻入肺腑亦未可知,老臣恳请夫人务必照看好侯爷,否则,只怕……”说及此,张太医已直直得冲金大猛跪了下去。
金大猛无力得闭上眼,她怎么忘了……沐云书不仅仅是她的沐哥哥,他是战伯侯,是百姓心中的战神,是南疆皇帝的亲信,更是一个保护百姓们安居乐业的神啊,她又怎能自私到将那么多人的希望这般践踏,这般蹂躏……
她伸手扶起御医,向他保证:“我定会让他好起来,张太医请放心。”
张太医得到了金大猛的保证,总算松口气,背着药箱,皱眉离开。
他是战伯侯宅里的老太医了,很得器重,对沐云书也是忠心耿耿,他自然不忍心看着好好的一个人,被这样糟蹋。
金大猛端水坐在一旁,看着蹙眉沉睡的沐云书,眉目如画,这般好看,好似一幅清辉绰绰的山水泼墨之画,让人叹息。
虽然没有夜呤萧俊美如斯,可是沐云书却是气质如竹,温润如玉……
这般对她的云哥哥,她如何能再忍心伤害?
将汤药一勺一勺慢慢喂进沐云书嘴里,下人们端着盘子离去。夜渐渐深了,金大猛再一次将他额头的毛巾敷上,趴在软塌上打算睡一会儿觉。可没有睡多久,就听得迷迷糊糊间,耳边响起一声声沙哑得叫喊:“瑾儿……你,你莫要走……”
这样的沐云书,这样的他……
仿佛有一只手在狠狠揉捏着金大猛的心脏,让她的胸闷得喘不过气来,好似连呼吸都带上了无法忽视的痛意,她伸手抚住自己的心脏,看着这般卑微乞求的沐云书,一阵大过一阵的酸涩不断涌上双眼。
她并不想伤害他,可是,似乎,太迟了些……
————
是夜,空气中弥漫着凄楚和苦涩。
夜呤萧一身玄袍站立床边,剑眉拧紧,深邃的黑眸中犹如打翻的墨盘,黑色暗涌,毫无往日的光彩。
后天,便是沐云书小儿子的生辰了。
为何他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抽痛?
侧目看着熟睡的孩子,他白希纷嫩的脸颊,均匀的呼吸。
也许是相处时间久了,他甚至觉得对这孩子产生了一种无法控制的亲情,仿佛这个孩子就是他的孩子般,这种感觉让他苦涩的咧嘴,他是有多期盼孩子啊,以至于把别人的孩子当作自己孩子的错觉。
“主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寒霜站在他身后,恭敬的说道。
“是吗?那就明天把他送过去吧……”夜呤萧望着夜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何时也变得如此多愁伤感了?
“那您……明天会去吗?”寒霜眸光垂眸,还是忍不住问道。
“天色不早了,你且去准备吧”
然而夜呤萧只是挥手,并没有回答寒霜的话。
看着夜呤萧孤寂的背影,寒霜拳头紧紧握住,他跟着主子那么多年,主子心中的苦,他怎么会不知,这几天有这个小祖宗的插足,主子要变得开心多了,现在却又要把他送走,依他看,这孩子反正沐云书那边都不急着找,显然是并不在意这个孩子,主子又何必热心的送过去。
可是他知道,主子在成全一个母亲,痛失孩子是很痛苦的事情,他在以这样的方式减少心中的愧疚吗?
————
翌日,天蒙蒙亮,小重重便被抱出了被窝,身上披上了小披风,他揉了揉眼眸,却不愿意睁开,一直到上了马车,来到了沐家快到正门口的时候,小家伙茫然的睁开了眼眸。
当看到抱着他的人是寒霜的时候,小家伙不了乐意了,又是踹,又是揪耳朵的。小脸垮了下来,黝黑的眸子咕噜噜的在寻找着什么。
寒霜没办法,伸手按住小家伙的手,却被他低头狠狠的咬了一口,顿时疼得寒霜双手一松,小家伙一落地,连忙爬着跳出了马车……
“你……”
寒霜急了,顾不得去查看被咬的伤口,急忙追出马车。
当寒霜急火缭绕的追出去的时候,一股仿佛天籁般稚嫩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他一抬头,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景象。
背光而立的男子,一袭玄袍,立于斑斓的阳光下,手里抱着小重重,深邃的眼眸里溢满满满的宠溺,这样一个风华万千、傲然于世,在四国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才风水师,夜呤萧,此刻,举手投足间却尽是满满的为人父亲的温和与慈爱。
就像,他对丢丢一样。
明明那样简单的动作,那样安宁平静的俊颜,那样平常的抱着,却犹如这世间最美的风景,看的人心全是温柔和暖意,看的寒霜眼角划过一片湿意。
果然,主子还是舍不得这个小家伙的,居然亲自追了来……
此时的重重仿佛找到了归宿,居然乖巧的趴在夜呤萧的肩膀上,咯咯的笑着,黝黑的眼眸一眨一眨的,咕噜噜的转动着,胖乎乎的小手拽住夜呤萧面前的衣袍,那模样萌的不行。
看他此时的样子,他已经把夜呤萧当作最亲的人对待了。
不知为何,冷情的寒霜,居然鼻尖有股酸涩。
夜呤萧轻轻拍着小重重的背,看着近在咫尺的沐府,深邃的黑眸黯淡了些。
他把怀里的小重重从身上扒了下来,递给寒霜。
寒霜去接,小家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双手紧紧的拽住夜呤萧的衣衫。
夜呤萧眉头拧了下,手里的动作一顿,随后他一狠心,把小重重强行塞进寒霜怀里,转身,再也不看小重重一眼,便走。
“哇……”小重重鼻子一吸,小脸一皱,哭嚎了起来。
豆大的眼泪一个劲的往外飙。这是他第一次哭的那么大声,那么伤心,不一会儿,小脸上就淌满了泪水,小手不停的挥舞着,眼巴巴的看着夜呤萧顿住的背影。
他在等他抱他,他在挥舞着手要他抱……
然而夜呤萧只是微微顿住脚步后,继而再次抬步往前走。
“爹……爹爹……爹……哇”
眨巴着泪眼,看着夜呤萧就要走远,小重重挪动着小舌头,不由自主的就喊出这个字。
爹……
抱着孩子的寒霜一顿,太抬头张皇失措的看着夜呤萧。
夜呤萧只觉得眼中升起一抹雾气,他极力压制。
心抽痛的厉害,他自嘲一笑,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听见别人的孩子叫他爹,他居然如此激动?
“主子……”
“抱他进去……“
然而,夜呤萧却冷着声音说道,下一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那么消失的玄衣,小重重吸吸鼻子,哭的更加可怜。
————
沐宅。
或者太累了,亦或者心里只担心沐云书的病情,所以,尽管晚上没有点上沉香屑,可金大猛亦没有再做噩梦,反倒睡得很沉,就连第二日,沐云书苏醒了,她都没有醒来。
沐云书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眶的,竟是趴在自己软榻前支着头闭眼沉睡的金大猛。先是一愣,可回想起昨日昏迷前的那一丝记忆,眼角眉梢终于沾染上了点点笑意,他颤抖着手指,轻轻的划过她消瘦的脸颊。
瞧着金大猛愈发妩媚的眉眼,沐云书双眼不由控制得越来越幽暗,身体的热气不受控制得皆朝着身下而去,不出片刻,下身已然灼热而立。
他努力压制住,心里对自己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必须忍耐。
温热的碰触,金大猛悠悠转醒,看到沐云书痴缠的眼眸,微微一愣。
“你醒了?可有那么不舒服?“金大猛说着就伸手去碰触他的额头,好在不烫了。
她下意识的缩回手,却被沐云书一把握住。
“瑾儿……我……”
“云哥哥,我那样对你,你难道不生气吗?“金大猛叹了口气,对于沐云书,没有爱情,但是却有亲情,她受不了他如此对她。
沐云书亦定定看着她:“气,我怎会不气,呵,可我更气自己,不管你如何待我,我却更怕你当真会离我而去,你可明白,就算你再如何冷漠,可……可好歹,你还在我身边。”
“重儿的事,我亦有责任。你恨我,却是应该的。只是,你若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努力做到让你满意。”沐云书的双眼看着她,一眼不眨,仿若生怕下一秒,金大猛就又恢复成了那个对他横眉冷对之人。
金大猛心中涩涩的,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许久,才轻轻挤出一句:“我这样的人……值得么?”
沐云书淡淡得笑了,就像平日里那般笑,笑得温润如玉,只是,这次,他是由衷而笑:“你莫要忘了,你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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