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采血针划出了不少口子,这时她拿过一个泥黎阴兵的佩刀,在手掌心里面深深地划了一刀,把手掌放到那个接替者泥黎阴兵的头顶上方,让鲜血淋淋漓漓地滴落在它的黄金头盔上。
鲜血沿着黄金头盔流淌了下来,然而那光滑的金属表面,这时候竟然就像是海绵一样,将流下来的鲜血完全吸收了进去,消隐无踪。
然后楚漓又走到聿凛的身边,拉起他的手来。聿凛在听到她说泥黎阴兵前任主人和下一任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干什么,拼命往后缩去想躲开楚漓。
但他这时候重伤未愈,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楚漓的情况至少比他好得多,最终还是也在他的手上划了一道,接了一捧他的鲜血,也滴落在那个泥黎阴兵接替者的头顶上。
“不要……”
聿凛竭尽全力想要过去阻拦她,但根本没有阻拦的能力,他的血同样完全被黄金头盔吸收了进去。
紧接着,他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彻骨的阴气和寒意贯穿了他的全身,游走到四肢百骸和每一条经络血管之中,就像是刚刚有一个幽灵鬼魂附着到了他的身上一样。代表着死亡和幽冥的冰冷阴气,森森地笼罩着他整个人,让他陡然间一个寒战,剧烈地颤栗起来。
但这种阴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这种感觉在顷刻间就消隐藏无踪,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缕淡淡的阴气,几乎感觉不到,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存在。
楚漓刚刚闭着眼睛,这时候终于睁了开来,没有去处理手掌上那道鲜血直流的伤口,但大约也是她现在并没有什么力气去处理,因为她的身体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聿凛下意识地想要过去扶她,但他根本站不起身来,身体只撑起来一半,就再次重重地摔了下去。
“我已经把泥黎阴兵给你了。”楚漓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十分虚弱,“你要把泥黎阴兵传承给下一个人的话,也是像现在这样,叫出接替者,把你的血和下一任主人的血滴在接替者的身上,泥黎阴兵的归属权就会从你身上转移到下一个人的身上……里面的墓宫里有一扇黑曜石大门,大门后就是泥黎阴兵原本所在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关于泥黎阴兵的壁画和文字,你想知道更多的话,可以自己去那里……”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不可闻,只说了一半,话音就断在半空中。整个人身体一软,无力地软了下去,扑通一声倒在地板上。
聿凛一点一点地朝她爬过去,终于爬到她的身边,伸出剧烈颤抖着的双手,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一只手上流着鲜血,身上也到处都是血迹,脸色苍白如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毫无生气地躺在他的怀中。
恍若时光倒流,眼前的景象,就像是那天他走进那个石室,把她从满地的血泊中抱起来,颤抖着双手去探她的呼吸和脉搏,摸到的却只有一片冰冷僵硬。
现在她尽管还活着,但他抱着她脉息越来越慢,温度越来越凉的尸体,却比那个时候还要痛楚,还要绝望。
那时候他以为她已经死了,是他活生生逼死了她,后来知道她其实还活着,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想护她周全,但现在她仍然像当时那样躺在他的怀中,一点一点地失去生机,他却救不了她。
他要优昙婆罗花有什么用,要这些泥黎阴兵有什么用,他想要的只有她能安然无恙,能好好活着。
可她偏偏不如他的愿。
她是不是其实知道,这才是对他最狠的报复,让他连最后的想赎罪的愿望都实现不了,只能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慢慢地,永远地承受痛苦的煎熬?
“轰!”
黄金宫殿所在的墓宫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破声,周围四壁上那些门里面,其中一扇石质的大门被炸成了四分五裂,塌落下来,石板溅得到处都是。
聿凛却像是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一般,只是死死地抱着楚漓,一动不动,像是两个人已经凝固成了这蚩罗墓中一尊永恒的雕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之后,他才感觉到极遥远的地方似乎有声音在叫他,还有人在摇晃他。他过了很久之后才做出反应,缓慢地抬起头来,又是好半天之后,才一点点地看清眼前的这些人。
“你放开楚漓!”
水濯缨这句话已经叫了不知道多少遍,但不管她怎么摇晃聿凛,他都不肯松开怀里的人。而他抱得实在是太紧,她又害怕生拉硬扯的话,会伤到本来看上去就很虚弱的楚漓。
“她现在情况很不好,你这样抱着她有什么用?存心耽误救她的时机么?……放手!我让白翼给她看看!”
水濯缨的语气又尖锐又急促,恨不得一脚把聿凛踹到一边去,因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楚漓现在的状况有多糟。
他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终于走过整个像迷宫一样的墓宫群,到了这蚩罗墓最中心的地方。刚刚爆破了门进来,她还没来得及为眼前宏伟壮观的黄金墓宫而惊叹,就先看到了正在黄金甬道口的聿凛和楚漓。
他们两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个样子,但现在也没时间问那么多,楚漓看过去气若游丝,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最后的一点生息,抢救都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得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