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引爆了。
“你这不是在工作,你是在伤害自己,消耗自己的健康!”她几乎是咬牙回答着。
顾廷川揉了揉眉心,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些天以来发生的事,你应该也清楚,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往后的计划……”
“你可以考虑,但是,你知不知道,那些烂片的导演已经被你甩了几十条大街!”
谊然知道他不愿意说话,那她就索性多说一些,语速急快地道:“为什么要这样逼迫自己呢,我知道顾家指望你,我知道那么多影迷爱着你,那又怎么样呢?失败什么的,从头再来不就好了吗?你是‘顾廷川’难道就不容许普普通通地扑街一回吗?谁规定的呢?”
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有说完:“还有,要你把心里话告诉别人,就是这样难堪的一件事吗?我和你说实话,《归途》我也已经看过了,我也可以说出不喜欢的地方来,你的主角死了一个,另一个生不如死,片子里几乎所有人都与他们的初衷背道而驰!顾廷川,你敢不敢正视自己的问题所在,多少人说你的这部片子太不给人活路了,你改变一下不就好了?”
顾廷川垂眸看着桌子,并未看到谊然微红的眼圈,他神色隐忍,淡淡地说:“我想不出接下来还能拍什么。”
谊然微微一怔,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他有些陌生,好像失去了一层往日璀璨的光辉,只有一双眸子黑浓如墨。
“我不想去管已经过去的那些‘失败’。”他默默地说着,坐到了椅子上,仍然没有抬头:“但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失去‘灵感’了。”
那是对于一个创作人来说,最可怕的噩梦了。
工作室沉闷的快要让人透不过气,清冷的天气只是让周遭的温度变得更加磨人,谊然听见他的声音已类似于叹息:“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
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她并不能代替他去做什么,也不能让他停止。
“可是,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再多些改变呢,你的生活和过去已经不同了……”
顾廷川摇了摇头,这个动作的含义有很多,可以解释为他不想改变,也可以解释为无能为力,甚至可以是这样帮不上忙……
谊然才觉得……原来她真的没有被需要,自始至终,他们都只是“夫妻”,却不是可以彼此分担的夫妻关系。
她火热的心熄灭了一半,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地浇下来,手脚冰凉地怔了一会儿,才缓过神,说:“哦,那你继续忙吧,我知道了。”
顾廷川意识到什么,回头却只看到她单薄柔软的背影,心中像被什么感情狠狠地触动,他非常不习惯,却也想要去接受这些,微启着唇,正要开口出声的时候……她已经用力地关上了门。
谊然走出工作室的刹那,就已经觉得气力全无,她浑身酸软地坐在地板上,既无奈又痛心,可是怎么办呢,你并不能撬开一个人的心啊。
尽管你很想对他说——
顾廷川,你和我聊聊吧?不管什么都可以。
顾廷川,只要你能打开你的心扉,就能知道我在这里,哪怕不能改变丧失灵感的处境,但至少能让你好受一些啊。
她低下头,眼泪忽然像一串串珍珠滚落下来。
她的心中住着的人,是那样高高在上,任你如何拼命地追赶,也终究追不上他。
而一个普通的小学老师,又怎么懂得“天才”的心中积压了多少负担。
谊然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情比屋外的天色还要黑暗,就像是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积累的暗涌,在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将她浑身吞没,身不由己。
她用手背拭去眼泪,想着究竟还有什么方法能帮到他。
也为此想要自己开心一些,这样,或许还能帮助顾廷川从困境里走出来……但无论如何她都已经笑不出来,这个现状令她更为担忧。
也许,是需要调整一下状态了,否则两个人只会拖住彼此往泥沼里缓缓地下沉,到最后一起窒息。
……
大雪暂缓的清早,谊然进到厨房,她几乎也是整夜未睡,如今已经能颇为熟稔地烧咖啡、煎蛋饼,不久,香味漂浮在温度适宜的房间内。
谊然一边看着窗外的飘雪,一边用余光看到顾廷川从工作室出来了,他的面色透着不健康的白,大概也是没怎么睡过,整个人柔和却又触不可及。
她的面色素然,其实,内心深处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顾廷川的心里没有那么无足轻重,他只是还没有习惯过来。
“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顾廷川“嗯”了一声,然后,抬眼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