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过后,如鸟离林。长房陷入了让人心悸的安静之中。
这一晚,林一川提灯转悠着宅子。一步步将自己生活了近十九年的家印在了心里。
天色终于大明。东院的大门沉沉开启。
林氏族亲陆续到来,将宽敞的前厅正堂挤了个满满当当。
属于林大老爷的上首正位空着。林一川坐在了右首主位上。连九老太爷都顺位坐在了他下首。
林一鸣瞧着心里就不大痛快。九老太爷都没有吭声,林二老爷也只能忍了,坐了左边首座。
林一川见人齐了,微笑道:“今天之前。大房所有的家仆雇工,我都已安置妥当。遣散费走大房的账。想必二老爷和诸位叔伯不会有意见吧?”
“这是我家的银子!”林一鸣心疼得要死。林一川出手大方,西院得了消息,气得昨天晚上林二老爷摔了茶碗。
林一川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家的银子?”
“一川,别和你弟弟一般见识。这件事我没有意见。他们在长房多年,林家是积善人家,应该的。”心疼归心疼,但是只要林一川离开,不过是些小钱罢了。就当买个名声,免得节外生枝。林二老爷生生忍下。
话说得漂亮。族人们纷纷点头称是。
林一川继续说道:“姨娘们服侍爹一辈子。我爹在两年前就安排好了。愿意留在林家的,给她们养老送终。想走的,各随其愿。嫁妆私房服待的奴婢都随其带走。所赠田地金银也是爹在世时就置办妥当的。族中也无意见吧?”
能有意见吗?兄长刚过世,嗣子就被赶出家族,失去继承权。林二老爷还敢苛待兄长的姨娘?
想到兄长纳了二十四位姨娘,赠送的财物该有多少?林二老爷心中又是一痛。他告诉自己,只要赶走林一川,那些都是……小钱!
“一川处置得妥当。应该的。”九老太爷代表族人们表了态。
该安置的都妥当了。剩下的就只有林一川了。
他该不会也要带走一大笔财产吧?说是不取分文,谁信哪?林二老爷紧张起来。
“老管家,把账本和对牌都给二老爷吧!”林一川吩咐了声。
选择留在老宅的管事们搬出了八只箱子。老管事将装着对牌的箱子放在了林二老爷旁边。
“这是大房东院所有的账本。二老爷请收好。”林一川说着站了起来,“需要去祠堂吗?”
“不必了!”林二老爷心情激动,将族谱拿给林一川看。
看清上面父亲一栏下面已写上养子林一川自请出族的字样,林一川干净利落地按下了手印。
林二老爷将族谱递给了旁边的管事,语气也变了:“林一川,从今以后,你再也不是扬州林家的人了。”
“不是林家的人,你不能拿走大房的钱!”林一鸣马上补上这句话。
“从……我爹过世起,我就再没有出过家门。有人盯着,你们自然知道这些天没有一两银子流出过东院。”林一川摊开了双手,“我没拿包袱。现在可以走了吗?”
被林一川欺负了这么多年,总算等到赶他出门扬眉出气的一天。就这样让他走了,也太便宜他了。林一鸣眼珠转了转,道,“你说分文不取。我可记得你身上这件银丝绣白鹤袍子是江南纤巧阁做的,值四百多两银子呢。走也要把衣裳脱了再走!”
“欺人太甚!”燕声愤怒大叫起来。
“一鸣。”林二老爷瞥见族人们难堪的脸色,也觉得儿子过分了。
林一鸣急了,低声在林二老爷耳边说道:“连包袱都没带,您相信他身上没藏着银票?给了下人姨娘们一大笔,别都掏空了……”
“这件衣裳林公子瞧得起,就给你。”林一川听得分明,讥笑着解开衣带,脱下了那件价值四百多两的银丝绣鹤锦袍,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林公子不嫌弃,就拿去穿吧。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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