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率领着活计,忙不迭的施展法术给自家的店铺加固,有的矫若游龙纵跃不停,飞快的把一道道厚土神符压在房檐墙壁上;有的结阵围在房山之外,想要以阵法封住地震之力;有的催动道诀,唤请真君相互……
更多的人是在抱头鼠窜,人力有限,化境中的修士功力也不深,想要凭着他们的道行来抵挡这浩浩贲烈的天地之威,和螳臂当车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不过片刻的功夫,四下里处处房倒屋塌,尘嚣石屑爆土扬天,唯独这座‘布衣蜀道’屹立不倒!偌大的一座院子,仿佛生根发芽,就那么长在了天地之间,任凭大地如何疯狂的翻滚荡漾,就是无法甩脱它。
远远望去,‘布衣蜀道’仿佛已经变成了落在怒龙身上的蜻蜓,随势而转,轻盈却坚韧。
到了后来,就连温乐阳都快站不稳脚步了,更毋论大街上那些普通的修士,平时的道骨仙风现在全都变成了滚地葫芦,被磕碰的头破血流,狼狈不堪……
一直过了七八分钟,大地才再度恢复了平静,只留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砖石瓦砾,还有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可怕裂纹。
附近几条街上,就只剩下布衣蜀道这一座还算完整的建筑了。
温乐阳这才跑到外面,再看自家的店铺,怎么看怎么像当初苗疆煞地中那座哭佛鬼庙,好端端的房子,仿佛突然被天神巨人伸出大手狠狠的扭了几下,虽然没塌,但也说不出的难看诡异。
先前那个年轻人在地震后忙不迭的跑了,他应该是化境中人,大灾之下哪还顾得上买什么东西,一门心思都放回家中了。
蚩毛纠没做成生意,很有些耿耿于怀,不过看着就自家房子没塌,神色间又得意了起来:“我刚刚才用巫蛊之力封住了这座店铺,没想到大震就来了!从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布衣蜀道中的一砖一瓦,都被细不可辨的红藤层层缠绕、裹住,坚固无比。”
话音刚落,轰的一声闷响,布衣蜀道塌了……
他们的那些邻居,同时露出了一个挺高兴的眼神。
温乐阳才懒得管铺子,心里有些担心,摇摇眺望着化境深处,低声问小蚩毛纠:“你说,我是不是要去趟十万大山,找那个不停搬灵石镇恶穴的野人大汉问问?”
蚩毛纠正心疼黑店,随口搭腔道:“问什么?”
温乐阳也不知道该去找人家问什么,不过孔弩儿管用的手段,是用法阵镇压巨妖大恶,而获取磅礴真元,现在孔弩儿在打化境和十万大山的主意,未必没想着要坑害野人汉子。
他去找野人汉子,哪怕提醒他多加小心也好。
蚩毛纠从小就聪明,琢磨了一会之后就相同了,拍着温乐阳的肩膀笑道:“我们能想到的,外面那几位妖仙自然想的更清楚,就算真要去找那个野人汉子,未必非得你去!”
温乐阳心中释然,小五和野人汉子似乎更亲近些,带着妖仙去找,也是一样的。
两个人正说着,温乐阳突然咦了一声,远处,水镜稽非,还有被先前被送走的乐羊忘了、瞎子竟然一起回来了。
水镜不等跑到跟前,老远的就开始大声的吆喝着:“化境的出入口又被震塌了,再找到新口子之前,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别想出去!”
和尚赶到出口的时候本来还没地震,但是却刚好遇到了稽非老道带着娃娃和瞎子进来,两个出家人见面说了几句话,结果等来了大地震,剧震之下,新的出入口又被震塌了。
这片‘依缘自在天,四无量心地’,是人间唯一的化外之境,且不论开辟这片天地到底需要多少法力,单只这片天地,本身就是虚无缥缈的地方,无论方位、时空、界限还是壁垒都和外面的世界大相径庭。
温乐阳想凭着错拳撕开一道口子,都不知怎么该怎么下手。就算他找到了什么办法,真撕开了口子出去一看,没准是外太空了,也没准是侏罗纪……
蚩毛纠大吃了一惊:“这么说…现在谁也出不去了?”
水镜倒不太担心,大包大揽的说道:“这里有传承千年的门宗,人家是正经的本地人,迟早会找到出口,就算后面堵死了,前面还有十万大山,总能找到路出去的,咱们就耐心等几天便是了!”
温乐阳和几位妖仙接触的久了,早就学会了不为无能为力的事情担心着急,伸手抱起了乐羊忘了。
稽非老道也不等别人问他,主动开口说道:“我这趟出去,没能见到旱魃父女!”
老道带着俘虏和故人之后,在大约一天之前离开了化境,可到了约定的地方,却并没有找到旱魃,老道等了一阵,又转了一圈,依旧没有消息,立刻找到公路上,给九顶山去了电话。
说到这里,稽非的神色,少见的凝重起来,对着温乐阳说:“家里面,出了些事情!就在咱们和瞎子麻子纠缠的时候,秦岭深处天崩地裂,阴眼被尽数隐瞒!”
温乐阳和蚩毛纠相顾骇然,还没来得及问什么,稽非老道却挥手打断了他们,继续说下去:“与此同时,蜀中七娘山和川南七娘山同时遇袭!”
两个拓斜传人同时‘呀’的暴叫了一声!
四年前画城被人血洗,只剩下乐羊忘了一个小娃娃,不久前九顶山被噬灭雷法狂轰,险些全军覆灭,现在秦岭阴眼、乌鸦岭、七娘山竟在一天之内全都出了事。
稽非老道刚忙摆手安抚住两个已经气得发根倒竖的小祖宗:“阴眼的状况还不知道,但是旱魃父女都不在,损失的不过是那片养尸地;乌鸦岭、七娘山也和那次温家遭袭一样,都是被人在远处施法轰杀,不过古怪的是,当时法术已经成形,气势贲烈威力惊人,就连九顶山都能感觉到,可最终却不了了之,突然又散去了。虽然伤了些人,但损失不大。”
蚩毛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放心了不少,但是脸色依旧阴戾的像一条毒蛇。
温乐阳沉声问稽非:“是红壶?”
稽非摇了摇头:“还不知道,从咱们离开村子,妖仙们就放了红壶,由锥子跟踪了下去,一直到出事之后,锥子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现在苌狸已经下令,让其他两家的首脑、内室弟子来九顶山汇合,其他弟子散入山林,和温不草一样,苗、骆两家各自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附近山林中都有机密隐蔽的据点。
温、苗、骆三家横了两千年,想不到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稽非老道这一来一去,耗费了一天多的功夫,他急着把消息传回来,顾不得把另外两人送回去,又带着他们急匆匆回来,没想到正赶上大地震,回来后一时就出不去了。
阴眼是旱魃父女的老家,一出事他们爷俩就感到了,匆匆赶了回去。
大慈悲寺的高手已经启程,小兔妖赶来普陀山接替旱魃,不过现在出口被封住了,来了也是白来。
老兔妖则带着一众高手赶赴七娘山;鹅羊道的三味分身被阿蛋撒泼打滚磨得不行,现在也带了些心腹弟子启程前往乌鸦岭,防备敌人再度偷袭。
稽非老道最后说:“苌狸师祖交代下来,让咱们安心在化境查找天锥后人的下落,刘正已经到了高原上,接到门人后立刻赶回来,旱魃去过阴眼后就返回九顶山,家里的实力不用担心。”
温乐阳点了点头,琢磨了片刻,也确实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只嘱咐两个出家人:“在打听天锥后人下落的时候,也留意化境的出口,和外面的联系不能断太久。”
两个出家人唯唯诺诺,谁都明白温乐阳说的纯属废话。
这时候,一阵纷乱的脚步声传来,几个人向着他们跑来,为首的正是地震前来过的那个小伙子,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壮汉抬着一具担架,伤者被裹住,根本看不清样貌,另外还跟着个体型富态的中年胖子,胖子的长相一团和气,却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眉宇间那份焦急。
胖子跑到跟前,一看‘布衣蜀道’也被震塌了,急得一拍大腿,脸上尽是悲恸:“完了!真完了!”
小伙子却一眼看到了瞎子,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过来!